谷范哑然,众人皆笑。
赵氏捂嘴笑着,然后对谷梁说道:“老爷,宴席已经备下了。”
谷梁便对裴越说道:“走,今儿尝尝你伯娘的手艺。”
来到侧厅入席,赵氏与谷蓁皆在,让裴越再次体会到广平侯府与其他勋贵府第的不同。他坐在谷梁与谷范之间,对面便是谷蓁。
丫鬟们开始布菜,虽然没有刻意弄些珍稀的食材,但是每道菜都很精致,显然费了不少心思。
谷梁问道:“越哥儿,能不能饮酒?”
裴越坦然说道:“今日为客,理当敬谷伯伯三杯。”
谷梁笑道:“好!来人,斟酒。”
一只白玉樽放在裴越面前,清澈的酒水缓缓倒入。
裴越欲起身避席,这是标准的大梁敬酒礼仪,但他只是刚刚欠身,谷梁便抬手按着他的肩膀,温和说道:“你叫我一声谷伯伯,我便视你为至亲子侄,那些繁文缛节不必理会,咱们爷俩坐着喝。”
裴越望着他温润的目光,没有再坚持,双手捧着酒杯,诚挚地说道:“谢过伯伯今日回护照看之情。”
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酒性绵柔,并不辛辣,显然谷梁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没有像平时那样取用烈酒。
谷梁左手握着酒杯,嘴唇微微翕动,看着裴越有些眼熟的眉眼,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欣慰地点点头,亦是饮尽杯中酒。
侍者将酒斟上,裴越再次举起酒杯说道:“当日我家老祖宗寿宴上,我被一群纨绔子弟刁难,是伯伯替我解围,此事常记心中,感念伯伯恩情。”
第二杯下肚,虽然这酒很温和,裴越清秀的脸上依然泛起些许红晕。
赵氏见状便笑道:“你这孩子心太实了,既然你喊老爷一声谷伯伯,这些事原不值当什么,本就是应该做的。喝慢些,先吃点菜。”
谷梁却抬手拦住她,只看着裴越说道:“受人滴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你能这样想就很好,只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在我这里不必如此。”
裴越定定地看着他,终于问出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伯伯,我其实不太明白。”
谷梁爽朗一笑,饮下杯中酒问道:“不明白什么?”
裴越认真地说道:“不明白伯伯为何如此看重我。”
谷梁饶有兴致地反问道:“难道你不够优秀?”
裴越心中一叹,知道自己问不出答案,便没有继续问下去,第三次举起酒杯,这次却没有马上开口,反而沉默片刻,众人都关切地看着他。
裴越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昨天晚上,我那座庄子上死了四十七个人,这些人我都认识,甚至还有不少人就在这两天说过话。然后他们就死了。谷伯伯,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看重我,但我会珍惜你对我的看重,也会牢记你当日对我说的话,纵然只是一介庶子,绝不会让人当成草芥一般随意砍杀。”
说罢,仰头将那杯酒倒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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