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有儿女,有兄弟,有孙辈,有母家姻亲,有座师同门,你一死固然简单,一了百了,但活着的人呢?你所逃避掉的痛苦,只怕都要加诸到他们身上了。”
冯明达自嘲的笑了笑,背靠在官帽椅上,仪态端持,仿佛又是从前风雅端方的一省宰相了。
曹阳对此只是一笑:“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来谈谈条件吧。”
“什么?”他瞬间警惕起来:“你是坏人?!”
小儿傻愣愣的看着他,面前人也没有像身边那些保母一样,满面温柔笑意的开始哄他,说都是骗他玩儿的。
他终于呜咽着哭了起来:“你怎么欺负小孩儿啊呜呜呜……”
冯明达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久久无言。
天子素来行事刚健果决,曹阳亦非拖沓之人,入得书房之后,便将那稚童放下,自袖中取出一封文书,推到冯明达面前去:“有劳令君了。”
曹阳慢腾腾的“唔”了一声:“跟令君自己设想的差不多,夷冯家三族,唯有四房得以幸免;文襄公子孙不肖,谋逆造反,灵位移出□□皇帝宗庙;兴庆宫太后业已出家,方外之人,不必为难;倒是令君作为首恶,只怕要挨上三千六百刀了……”
他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但是除此之外……
说到此处,他笑了一笑:“不过陛下又说,人岂能未卜先知,料定后世?实在不必因此苛责文襄公。而自他即位以来,令君办事还算得力,再兼之这一回还要再为他最后办一次差,凌迟处死便免了,斩首即可。”
年幼的孩童尤且不明白面前正进行着一场怎样的角力,只觉得祖父捏住他肩头的那只手是那么的用力。
冯明达尤且冷笑:“反正我是死定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是咸的。
……
出了冯家之后,远离了熟悉的环境,他终于开始害怕了。
祖父没有回应他,只是死死的注视着面前人。
曹阳则拍了拍他的背:“去给你祖父,最后再磕个头。”
“此处只你我二人,并一个稚子,令君何必如此?”
这个结果,冯明达这段时日以来考虑过千次万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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