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论及如何练兵,如何统率部下,如何决胜疆场,老曹乃是大行家,但若说如何能使国泰民安、吏治清明,他虽有许多设想,却也没能真正实践过。
来到这宋朝一年多来,他也曾细细观察,虽然有强敌在此,暗流潜伏,毕竟引而未发,明面上承平多年,百姓的日子若比起汉末,已然是神仙活法。可就是如此世界,也满眼都是强取豪夺、恃强凌弱之举,譬如西门庆一度险些将他害死,而待他真灵觉醒,实力变强,转眼又让西门庆家破人亡。
这世道,百姓们虽然大多都能活命,但真正活出了人应有的样子么?只怕未必。
这些念头一直隐隐在他心中盘桓,直到今日剐蔡九,亲眼见到被世道逼疯的问天婆婆,才一下爆发出来,即使以他千锤百炼的心性,都不由感到茫然。
——就算我推翻了宋朝,打败了金辽,这个天下就真的会更好么?曹操此刻全无这番自信。
看惯了曹操意气风范、指挥若定模样,第一次见他这般低沉无助,连连叹气,石秀没来由为大哥感到心疼,故意笑道:“哥哥想得太远,我们如今只是江湖上意气相投的一群好兄弟,这些烦恼,待大哥真做了皇帝再去操心也未迟。”
曹操听了,不由展眉一笑:“兄弟这话倒也不错,或许是我庸人自扰吧。”
石秀见曹操笑了,顿时轻松不少,其实他并不知,其实正是这看来仿佛庸人自扰般的思虑,形成了真正雄主与政客的分水岭。
很多人觉得理想主义者天真可笑,殊不知那些真正的雄主往往便是理想主义者。
一个随时可以当皇帝的人,却一直珍藏着大汉征西将军的初心未忘,这样的人,所考虑的事情永远不会完全停留于现实当下。
石秀自然想不到这些,他正绞尽了脑汁想说些趣话,来使大哥开怀。
正苦思冥想,忽然眼前一亮,一座挂满彩灯的小楼出现在眼前,门上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怡情楼。
“哥哥!”石秀一下拉住曹操的袖子。
曹操扭过头,一脸疑惑。
石秀脸红微热:“这、这是个青楼。”
“是啊。”曹操理直气壮道:“要不我们来此干嘛?”
石秀愕然。
“今夜胸中烦闷,但这等事又不是一时三刻能想出所以然的,正好大事暂了,特地要来放松一二。”曹操脸上神情,仿佛刚才那个为了家国天下操碎心的人不是他一般,得意道:“我特意问过张顺,此城中有伎女否?张顺说只怡情楼便是江州第一去处,俗话道群赌单嫖,本打算自家独来,谁知你定要相陪,干脆也带你开开眼界。”
“小弟……小弟还是在外面等哥哥吧。”石秀脸色愈红。
曹操奇怪地看着石秀,渐渐露出老兵看向新丁的笑容:“兄弟你莫非竟还是黄花小伙?那为兄可更要带你见识一番了。”
有分教:盘古开天数千秋,微民疾苦几时休?茬茬恨苦如鸡韭,世世凄惶做马牛。纵解布衣换紫绶,复持官斧剔人油。立心天地谈何易?一醉沉沦万古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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