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从小养成的观念。
在这个世道里,特别是那些生活在边郡的家庭,当资源不够供养下一代的时候,也只能够遵从自然界优胜劣汰的法则,留下强壮的孩子得活,羸弱的孩子得死。
他们没的办法,更没有选择,只能顺应命运。
或许吕布爱财,爱女人,爱马,不重义,屡换其主。
但从小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生长起来的人,你又如何能够要求他做到仁义礼智信?
他要是讲仁义谦让,他就根本活不到现在!
他本身就是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中生长起来的,靠着他死去兄弟的口粮活过来的,对这样的一个人,又如何能用士族和阀阅所标榜的忠义标注去要求他?
如果将曹操和袁绍,袁术,刘表之类的人物,包括刘俭自己也扔在和他同样的环境下生长,刘俭估计谁也未必做得就一定比吕布好。
穷山恶水养大的人,和在文乡书经堆里生长出的人,从骨子里就是不一样的。
“奉先,无需跟我致歉,你今日所为也不过是你自己的生存之道,虽然你的生存之道并不适合我,我也不会按你的道去生存,但我没有资格指责你。”
“毕竟,我没有活在你的处境当中,而你也没有享受过我的境遇,我们不能拿彼此的自我要求去要求对方。”
刘俭这一番话说完,不光是吕布,便是他身后的高顺也震撼了。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位海内名儒卢尚书的弟子吗?
以那些士人平日里所谓的标准,他们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刘俭的话虽然道理很是浅显,却真的让他们两人回味无穷。
至于为什么回味……
“参军之言,布等真是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
刘俭笑了笑,道:“不至于吧,我所言的,其实就是古之先贤的教化万方之道,天下士人但凡读过几卷贤经的,都不会不明白。”
高顺在旁开口道:“非我等刻意吹捧参军,您话中之理虽浅,但我等所见过的士人中,却真的无人能说出类似之言。”
刘俭摸着自己的马鞭,淡淡道:“治学之道,贵学、贵识、笃志、虚心、苦读、熟记、深思、彻悟……可现在的士人治学,大多伴随着功利,所以这彻悟就已经被诸多士族学子忘弃了,”
“可没有了彻悟,又岂能与旁人共情?若无法与旁人共情,又如何能够将学识思想更推进一步?终归不是士人不懂道理,而是这个道理就时局而言,对他们自身无益。”
高顺似有所悟,他皱起了眉头,开始细思。
吕布听不太懂,他也不是很想去懂,但凭心而论,刘俭能够对他一介武夫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是让他很开心的。
他也确实能够感觉的到,刘俭话中的东西对他有些用处,但他并不想因此而改变。
他吕奉先,有他自己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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