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是一家大地主的宅子,全家于几年前逃进商州城内,只留下一个老伙计看门。自成到了以后,把看门人赶往别处,这一座宅子就驻扎了他的老营。他同双喜和张鼐住在堂屋两头,中间空起来作为他同将领们谈话和议事的地方。东西厢和对厅都住着老营的亲兵亲将,另外一个偏院住着高一功和部分将士。黑漆楼门外是一片空场,可以容纳两三百人在这里练习武艺,但练习射箭却得到村外,那儿有一片更大的空地,如今就作为校场使用。堂屋背后有十几间群房原是住长工们和喂牲口的地方,如今改成了老营的马号,也住了一些马夫和亲兵。除堂屋右边有角门外,另外有一个后门可以出进。
“摇旗,这么早来了,有什么事?”闯王问,拉着郝摇旗坐下烤火。
“我,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没有钱用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怕你不会答应。”
李自成的心中更觉奇怪。平日郝摇旗说话爽快,今天为什么吞吞吐吐?
“你到底要说什么?”他问。“快说吧,说出来咱们商量。”
“我说,自成……”
郝摇旗刚要说出,看见李过匆匆走进院里,就把话打住了。他平日同李过之间相处得不很融洽,有些话他不愿当着李过的面前说出。李过一跨进上房门槛,向郝摇旗打个招呼,立刻对自成说:
“二爹,昨天后半夜,我派往潼关去的探子冒雪赶回,说潼关那边的风声又紧啦,咱们得赶快准备。”
“怎么又紧啦?”
“他娘的贺疯子又回潼关啦,要来打咱们哩。”
“他不是随孙传庭勤王去了?”
“听说是走到山西忻县境里,他手下的人马一则多不愿离开陕西,二则怕同清兵打仗,三则因欠了几个月的饷,哗变了一千多。恰在这时,洪承畴和孙传庭得到潼关道的火急禀报,知道咱们的溃散人马有不少来到商洛山中,就派贺疯子带着余下的一千多人马星夜回潼关,快到风陵渡啦。”
郝摇旗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贺疯子算不了我的屌毛!咱不是怕他来,是怕他不来哩!”
李过坐下说:“贺疯子咱们自然不怕。不过咱们正要在这里收集旧部,训练人马,要是一打仗,俺二爹的屯垦和练兵打算就不行了。再说,潼关道丁启睿标下有一千多人,商州和武关方面驻有两千人,同贺疯子的人马合在一起足有五千人。另外,西安方面还驻有一万官兵,随时可以调来几千人。咱们虽然不怕他们来,也得准备一下。有备无患,免得吃亏。”
自成近来正在用心读《孙子十家注》,所以听了侄儿的话十分同意,点头说:
“对,对。咱们要快做准备,不可大意。孙子说:‘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这句话十分要紧。你多派几个人前去潼关和西安打探,商州和武关方面也要随时打探。”
“我现在就派人去。”李过说,从火边站起来,匆匆走了。
“摇旗,你刚才要说什么?”自成问。
郝摇旗有点儿勉强地嘻嘻笑着,却不说话。自从来到商洛山中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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