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字,文武的武字。”
高夫人轻轻地啊了一声,说:“名字倒怪好,只是不像是姑娘名字。”
红娘子说:“她父母不愿多生女孩子,想要男孩子,所以给她起个乳名叫做换。来到健妇营,既是投军,又要习武,她替自己在乳名后边加个‘武’字,成了换武。造花名册的文书先生们说‘换武’二字不雅,将‘换’字改为火旁啦。其实呢,改不改都好,女人只要从军习武就不再给人们踩在脚底下过日子啦。”
高夫人向焕武问:“你家中还有啥人?”
焕武的眼睛一红,说:“我家中没有人啦。爹娘给人家种地当牛马,去年都饿死啦;一个兄弟去年出外逃荒,一去没有回头,有人说也饿死啦。”说毕,两行热泪奔流到颊上。颊上的肌肉在颤动,明明是竭力忍耐着,没有痛哭出声。
高夫人对她安慰说:“别难过。如今,全家死绝的户到处都是,有的村庄里不见一人。你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啦。多少地方,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论斤卖!”
焕武哽咽说:“要不是闯王的人马打到洛阳,我也是活不成,只有死路一条!”
高夫人说:“好生练习武艺,替你的爹娘报仇,替千千万万做牛马的穷苦百姓报仇,替天下的妇女们争一口气。闯王常说:穷百姓世代受践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指望从刀枪林里闯出一条活路,从马上杀出个清平世界!”她继续往前走,向红娘子问,“她爹娘死后,她跟着谁生活?”
红娘子回答说:“她有婆家,三年前她就出嫁啦。”
高夫人很觉诧异,问:“她男人怎么肯让她前来投军?”
红娘子微微一笑,说:“她今年十九岁,她女婿才九岁,比她小十岁,听说还常常尿床。这儿有些人家同豫北有些地方的人家一样,儿子十岁左右就娶媳妇,还有的六七岁就娶媳妇。媳妇一进门就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既可以做家务活,也可以做地里活。家境稍微好一点的,公婆都喜欢替儿子娶个年长十岁八岁的姑娘做儿媳,就为的帮助做事,好像是买个奴才。一代代传下这个坏风俗,所以公公扒灰的丑事许多人家有。有的儿媳妇有廉耻,不肯从,不免要格外挨打受气,所以也常有跳崖、投井、上吊的。几个月前,焕武的公公夜间拉她,她有气力,一耳光子把公公打个趔趄,脸肿了两天,不好意思出门。自从那事以后,她公公怀恨在心,动不动就借题目骂她,用脚踢她,不给她东西吃。”红娘子叹口气,接着说:“她的婆家在洛阳城外。要不是咱们的人马打到洛阳,她不是给折磨死,就是自己寻无常。”
“她婆婆不管事儿么?”
“听她说,她公公三十多岁,婆婆四十多岁。婆婆怕男人,跟老鼠怕猫一样。她哭着将这事告诉婆婆,婆婆不敢替她做主,叹口气说:‘有啥法子呢?别家也免不了这样丑事!’她不能指望婆婆替她做主,就每夜将一把磨快的镰刀放在床头,防备她公公半夜里再去找她。她对我说,要不是咱们的人马到洛阳,她迟早会用镰刀砍死扒灰的,跟着割断自己的喉咙。夫人,在咱们健妇营中,每个姑娘都有一本血泪账,不跟着咱们造反没有活路。”
高夫人巡视了几座帐篷,看见里边铺着干草,被褥颜色很杂,好坏新旧不齐,有的是从洛阳大户人家征收来的,有的是一般百姓家的,补着补丁,但都是叠得整整齐齐。每个帐篷中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又去看看马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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