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如果是想来争夺山海关,他将如何是好呢?
这时不断地有细作回来禀报北京情况,也带来不少谣言和传闻。譬如拷掠追赃的事,就被人们大大地夸大了,好像北京成了一座恐怖的城市。譬如说李自成根本没有当皇帝的命,他只要一坐皇帝的宝座,便立刻看见有一丈多高的人穿着白衣服在他面前走动,使他感到阴森可怕。他也不能戴皇帝的冠冕,一戴上就头疼。还有谣传,说李自成进城后要在北京铸造永昌钱,结果失败了。用黄金铸造御玺,也铸造不成。这些都增加了吴三桂和将士们对李自成的蔑视,而自信他们总有机会能把李自成赶出北京,恢复明朝江山。
吴三桂也曾派出人去打探他北京的家中情况。可是胡同口有兵丁把守,不准闲杂人出进。所以他对父亲和一家人的情况一直搞不清楚。只有一点他明白:他们已经被软禁了,被拘留了。
自从到了玉田,知道北京失守、皇上殉国以后,吴三桂的心中常常有一种亡国之痛,而现在这种国亡家破的痛苦比前几天更要加倍。前几天他还存着许多侥幸心理,现在这侥幸心理差不多已成过去,眼前明摆着的是他的父母性命难保。想到这些,他的脑际不觉浮现出父母双鬓斑白的影子。同时他也想到他的结发妻子。尽管最近几年他对她很冷淡,但毕竟是结发夫妻,她曾经替他生儿育女。还有许多亲属,也都跟父母在一起。想着所有这些亲人和他的父母都将被杀害,他心中感到刺痛。就这样,他思前想后,揣摸着各种情况,有时暗暗地揩去眼泪,有时叹一口气,有时又忍不住咬咬牙说:
“一不做,二不休,如今只好与流贼周旋到底了。”
这天晚饭以后,吴三桂吩咐速速传知参将以上将领和重要文官,四更以后前来大帐议事。
会议开始后,吴三桂先把近几天的情况向大家介绍了一遍,然后说道:“我们人马虽然很能打仗,可是毕竟人数不多,不能前去北京,也不能留在这里。前去北京是孤军深入,而贼军以逸待劳,对我们显然不利。留在此地,贼兵来打,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容易受他包围。为今之计,只有迅速撤军,一部分撤到山海关,大部分撤到永平待命。”
一个将领问道:“是否准备在永平与流贼决一死战?”
吴三桂说:“临时再定。要是我们全部去山海关,流贼会认为我们胆怯逃走,他就会于四月上旬在北京僭号登极。我们大部分人马暂驻永平,他知道我们无意撤退,心中就要掂量掂量。说不定他就不敢马上登极。倘若他到永平同我们作战,我们就要看看他出兵的人数。如果他全师而来,人马众多,我们可以再退到山海关。”
又一个将领问道:“山海卫是一个小城,流贼哄传有二十万人,少说也有十几万,我们能否在山海卫城下作战,请大人再考虑。”
吴三桂冷冷一笑:“本镇自有良策。战争打起来,我们必胜,流贼必败。流贼一败,将不可收拾,那时北京就可以收复了。”
有人似乎明白了吴三桂的用兵方略,有人还不甚明白,互相交换眼色。吴三桂知道他们心中存疑,接着说道:
“我已经派人探知,北朝正在集中兵力。想来他们获知北京失陷,必会倾巢出动。倘若李自成来到山海关与我们决战,我们只要坚持数日,北朝人马将从某个长城缺口直捣北京。彼时北京城内空虚,李自成必定仓惶退兵。而西边既有清兵拦头痛击,东边又有我军追赶,流贼岂能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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