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文心想陈廷敬那里怕是通融不了,仍要如实奏明皇上的。他只好自己上个折子请罪。王继文同杨文启忙了个通宵,终于写好了折子,言辞哀婉,诚惶诚恐。王继文自己都快被这个折子感动了,想那皇上的心也是肉长的,必定会赦了他的罪。
第二日大早,陈廷敬到了巡抚衙门。王继文迎出仪门外,领着陈廷敬去了衙门后庭喝茶。
闲话半日,王继文放下茶盅,叫杨文启拿来折子,道:“钦差大人,我已写好折子,请代呈皇上。”
陈廷敬接过折子说:“我要你写这个折子,也是万不得已。皇上仁德之极,最能体谅下面难处,不会太怪罪的。”
王继文说:“还请钦差大人替我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陈廷敬如今心里早有了底,便觉王继文一言一行都在演戏。只是时候未到,陈廷敬仍是虚与委蛇,说:“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库银没有损失,又帮了百姓,皇上那里就好交代。说不定,皇上还会嘉奖你哪!”
王继文满脸悲气,道:“能开脱罪责,我就万幸了!话又说回来,万一因为救民而获罪,我也没有遗憾!”
陈廷敬点头称许,只道制台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忽听外面传来喧哗声,王继文问道:“文启,怎么如此吵闹?”
杨文启说去看看,忙往外走。到了衙门外,吃了一大惊。原来盐行街的商家们都来了,说巡抚衙门要还银子。杨文启顿时慌了,不知如何应付,便想进去商量对策,却已脱不了身。一位商家问道:“杨师爷,不是说今日巡抚衙门还我们银子吗?我们去了藩库,他们说没这回事!”
杨文启支吾道:“从何说起,从何说起。”
商家们登时傻了眼,静默片时立刻又哄闹起来。有人厉声喊道要制台大人出来说清楚,有人又说杨文启自己上门借的银子竟敢不认账。杨文启心里害怕,脸上故作镇定,说:“休得错怪制台大人。你们拿借据出来好生看看,制台大人签名了吗?巡抚衙门盖印了吗?”
这时,大理茶行东家拿出借据念道:“今借到大理茶行白银八万两,阚祯兆。”
杨文启赶忙说:“是呀,明明是阚祯兆留的借据,怎么找到巡抚衙门来了?”
大理茶行东家喊道:“找我们借银子的,可是阚师爷同你杨师爷两个人,说只等钦差一走,就还给我们。我们是相信阚祯兆的人品,才答应借银子给巡抚衙门!要是你杨师爷一人上门,一两银子都借不着!”
杨文启笑道:“是呀?我是一两银子也没借着呀!你们去找阚祯兆!”
立时骂声震天,商家们直往衙门里拥,说要打死这个睁眼说瞎话的杨文启。
这时,福源盐行的向玉鼎跳上台阶,高声大喊:“各位街坊,我相信杨师爷的话,阚祯兆坑了我们!为什么这几个月我们生意都做不成,他阚家做独家生意?我们本钱没了,他家还有!我家云鹤写了状子让大家签字,把阚望达告到巡抚衙门,不曾想遭了阚家毒手!那日若不是巡抚衙门的人去得快,我儿子早被阚家打死了!阚家一门狡恶,如狼似虎,我们要擦亮眼睛哪!”
大理茶行东家说:“阚祯兆是巡抚衙门的师爷,他出面借银子,等于替衙门借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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