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黎听他说完,麻木的问:“是不是觉得她很可笑,因为这件事,成了那么多人的眼中钉。”
“可笑?不,是敬佩。”他坐直了身子,瞧着前方目光明亮:“战争虽然杀人,但那都是自愿涉险的,而那次生祭,却是一群被别人主宰了命运的百姓去牺牲,嬴黎因为他们而闹,赤子之心不改,我佩服。
以她的军功,即便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其他事离间她和太祖的关系,高处不胜寒,何况她又是个女子,她越是厉害,其他人脸上越是无光,军功富贵差不多了,总会生出争一争面子的心思。”
嬴黎愣了一下,往前探了探身:“生祭这件事,很多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只要自欺欺人足够厉害,谁都能做到理所当然。”他一副了然模样:“你也要,记住没?”
他生怕嬴黎管不住嘴惹麻烦,像个长辈一样提醒她。
嬴黎无视这句话,只问:“你知道,还常去?”
“大家都装傻,我自然也要。”他又挂起了让人喜欢的温和笑意:“犯不着标新立异招人怀疑,人嘛,总要藏拙,时不时冒尖儿出来证明一下自己就足够了,只是昨日一下子没往这处想罢了,抱歉,下次换地方请你吃饭。”
嬴黎靠着椅背,瞧着长亭外热辣的太阳:“生祭不过自我安慰罢了,若是老天非要取人性命才愿意给一丝活路,那这样的老天爷没资格接受祭祀。”
“这话真是放肆,不过却中听。”他下意识的端起桌上的茶盏,吹了吹刚送到嘴边就停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放下,推到嬴黎面前:“只是世上太多这样的事了,就如这一件,你以为太祖不知道吗?若是不知道,何必费尽心思的在史书上抹去这一痕迹?”
嬴黎静默,尔后便是深深的厌恶:“做了就做了,否认有什么用?”
“不是人人都有嬴黎那样的勇气的。”他接了太监送上来的茶:“她就是太耿直了,才会被史官笔下折辱,好在她的军功太甚,即便年纪轻轻就没了,在一众武将的威势下,史官也只敢模棱两可的提这么一句,否则,这一件就能让她背负千古骂名。”
嬴黎满不在乎:“人都死了,骂不骂有什么关系?反正又听不见。”
“你真是想得开。”他拔出腰间别着的折扇:“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嬴黎面不改色:“嬴氏老头儿老太太那么多,找他们坐坐喝个茶,不就什么都能聊出来?书上没写的,代代相传也能知道。”
他点点头,没质疑。
坐了没一会儿,燕忱白来了,他走的很着急,瞧见嬴黎并不意外:“三叔他们说的都是无稽之谈,你别吃心,也不是小孩子了,哪能和长辈置气呢?明知他们是故意的,你还那样反驳,现如今皇上都生气了。”
“原来你这么冲动还小气呀。”嬴黎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稳重聪慧的。”
燕靖予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嬴姑娘见笑了。”燕忱白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靖予历来如此,说了多少遍都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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