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说:“你以为像你,见了女人不看一眼就难受!不信打赌,她若不是对我们有什么仇恨,嫌我们没有将她走路的大街扫干净,我请你吃十个羊肉串。”
陈凯接着说:“何大妈见了你像见了亲儿子,你开口问她准会说的。”
万方又不说话了,他将头扭回去。窗外的黄昏已正式降临了,亚洲大酒店楼顶的霓虹灯像掐着秒表一样准时闪烁起来。不一会儿,整条大街便被妖冶飘忽的彩色浪花淹没。陈凯从床上爬起来时,不留神屁股拱了万方一下,万方下意识地用手去扶面前的墙壁,一直紧握着的口琴在墙上蹭了一下,不少白灰粉末钻进口琴里。这样的情形每天都要发生好几次,陈凯一点也没在意,问了问万方现在是否出去吃饭。见万方摇头,陈凯便独自走了。
屋里的空间一下子大了许多。万方看了看手表,见六点钟只差五分了,连忙将口琴放进水桶里洗了洗,然后又用力地甩了几下,也没看看是否洗干净了,就急促地用双唇一含,轻柔地吹奏起来。
音乐一出现,眼前的城市忽地就变可爱了。整六点时,一个美丽的女孩从窗前走过。女孩背着一只小巧的坤包,下身穿着长袜短裙,再披一件淡黄色的羊绒长大衣。北风太大时,更衬起女孩的款款姿韵。女孩一路望着充满音乐的窗户,像帆一样驶向了远海。万方晓得女孩在听在看,尽管他从没抬头望穿玻璃去做印证,仍旧在心里对此确信无疑。万方是在臆想陈大头何时出现的那段时间里,无意中看见这个女孩的,几天后他就明白女孩总是在这个时间里出门上班。万方第一次鼓足勇气在傍晚六点到来之前吹响口琴时,很熟的曲子竟错了几处。他独自羞愧地闭上了双眼,结果竟然看见那久违的天台山中的景色。特别是落霞中弯弯曲曲的炊烟和池塘边洗菜洗衣服的姑娘。当即万方的双眼就湿润了。口琴中飞出的串串音符仿佛得到及时滋润,也能够在城市的黄昏里楚楚动人和曼曼舒展。
万方确实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非常清楚这个城市对他使的白眼就像夏夜里星星对月亮一样多。他有时也有片刻明白,更多的时候是不明白,可越不明白他越要这样做。
女孩已经走了,这一点万方也晓得,他还是将一支曲子完整地吹奏下来,稍事歇了歇,又换了一支曲子吹起来。他一共吹了六支曲子,同以往一样,刚好半个小时。万方没有说演出到此结束,因为他确实不是在演出。所以,这么庞大的城市听见了,也没有人给他一巴掌掌声。
万方在用红绸布包裹口琴时,心里明朗了许多。他想着那女孩此时可能正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被人挤得东西不像东西人不像人的模样,不知怎的竟轻轻笑了一声。
外面忽然有人敲门,轻轻的,像是女人。
万方有些紧张,除了居委会的何大妈外,从来没有女人进过这门,但那声音又分明不是何大妈,何大妈习惯一边敲门一边叫唤。万方让自己镇定了一下,这才将门拉开。
门口只站着一个五岁的男孩。
万方弄清了确是这小男孩在敲门后,才问他有什么事,是不是爸妈没回来,进不去屋。小男孩摇摇头后,突如其来地告诉万方,他讨厌学钢琴,他喜欢吹口琴。小男孩还说他想让万方教他吹口琴,妈妈不同意他可以偷偷来。万方吃惊地看了他几眼,才劝小男孩还是学钢琴好,钢琴文明,是富足而有知识的象征。小男孩说学钢琴一点也不文明,他妈妈老用尺子打他的手和屁股。小男孩一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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