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吕布又夹了一筷,神情疑惑地细细咀嚼着,坐在对面的老人见他这幅神情,便微笑起来。
“此为蔠葵。”
“《尔雅·释草》中所释为承露者?”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讲起了几个关于蔠葵的典故。
这种野菜吕布听是听说过的,甚至在但没想过这东西竟然这样好吃,他当然也不会知道,野菜想做出这个滋味,需要怎样老练的厨子,又要消耗掉多少味辅料。但毫无疑问,在春雨连绵之时,坐在这样清幽的客室里,吃一点美味的野菜,谈笑几句诗书里的典故,这是他感到陌生,也感到高雅美好的画面。
更重要的是,吕布感受到了那股温和的力量,那股正在悄无声息,将他拖拽过去的力量。他上次有这种感觉是在丁建阳帐下,但即使是那时拉拢,董卓的态度也远比王允粗暴得多。
何况现在他与董卓的父子情谊已经变得冷淡异常,似草芥,而更似寇仇呢?
初平三年的春天其实并不美好,残雪刚刚消融,整个关中就下起了无穷无尽的春雨。从未有过这样阴冷刺骨的春雨,仿佛疫鬼展开的大网,悄无声息便夺走了一个又一个以为挨过那个严酷的冬天,便可以放心生活的愚人。这其中有衣不蔽体的百姓,也有身着绫罗的世家。
甚至连皇帝都病倒了,于是这场雨就成了动摇人心,甚至动摇朝廷根本的大事。
这让所有人都感到惊慌,尤其是董卓,他已经杀死了一个皇帝,如果这一个皇帝也死在他手中,那么关东联军将有更充分的理由拥立幽州牧刘虞为帝。
众所周知,雒阳已为敌所据,若是群雄再立新帝,他董卓岂不成了真正的国贼?
因此那些日子里,董卓的脾气极其暴躁,除却宫中,他几乎将全长安的医师都抓进了宫里,让他们为皇帝看病。至于连绵春雨导致的城内外瘟疫,太师哪里有心思管那许多?
也因此在听闻府中婢女与吕布私通时,他几乎想都不想,便下令杖死了事。在他看来,他实在是极其宽厚,应当能令吕布感恩戴德了,要知道丁建阳既死,吕布所领那几千并州军在他眼里便算不得什么,他留着吕布,一则为这支兵马,二则为吕布膂力过人,要他在身前护卫,当一条好狗罢了!
即使如此,董太师想,他仍然可以喂饱这条狗,他劫掠了京畿之地,带来无数财宝,而今三辅亦为他所据,他有大笔的宝物钱粮可以赏赐,不怕吕布不向他摇尾。
因此他并未收敛他的脾气,甚至因为婢女之事,更加发作了吕布几次,而令他满意的是,这个号为“飞将”的义子每一次都只有诺诺,久而久之,董卓就连安抚的事也置之脑后了。
他自然是有苦衷的,为了皇帝的病情,他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看顾一条狗的情绪呢?
“那么,将军究竟作何想呢?”
雨仍是下个不住,甚至连风也渐起了,因而帘子不得不放下,甚至还要用些物件将它压住,省得风雨冲进这间偏室,掀翻了这一室的清净。
但帘子还是太脆弱了,寒风仍能寻隙而进,吹起王允的衣袍,令他那宽大的细布袍袖在风中发出猎猎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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