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昏昏沉沉的,旁人说什么,她都像是听不见似的。
身边的宫女为她一勺一勺的喂药。
康熙看在眼中,再一次问道:“她如今还能活多久?”
太医院院首再一次重复之前的回答,他低头道:“回皇上的话,皇后体内生机断绝,脉搏近无,恐怕早已从身体内部衰败。几个月来,臣等也只能靠着各种名贵药材吊一口气。臣等学艺不精,无法根治。臣等有罪。”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让他们退了下去。
他知道她药石罔顾,这样问也不过是求个心安。
康熙握住她的手,问她:“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钮祜禄氏从混沌中生出了一点儿清醒,她道:“奴才命薄,不能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平生所求,也唯有钮祜禄一族。”
她断断续续的说道:“奴才父亲的家庙,就拜托……皇上了。”
“倘若日后族中子弟,犯下错事,也求皇上……看在奴才面上,饶他们一命。”
“朕应你。”
这不是一个夫君允诺妻子,而是一国之君的承诺。
钮祜禄氏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只知道他答应了,她露出生命当中最后一个微笑,她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苍白的笑着:“多谢了。”
钮祜禄氏闭上了眼,陷入永眠。
她的手握如鸡爪,不曾松开分毫。
她这一生,至死都是钮祜禄家的女儿,从来没为自己想过一分。
她将在历史下留下的名号,也不过是冷冰冰的“钮祜禄氏”几字。
世间将再无人知道,她是玉妍。
那也曾执扇扑流萤,也曾打马郊外,也曾诗书趁年华的玉妍。
她终究成了钮祜禄氏。
是年,公元1678年,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巳时,皇后钮祜禄氏崩于坤宁宫。
消息传遍全宫。
太皇太后驾至乾清门,欲入宫哭临,康熙故辞再三,太皇太后始回宫。
诸王、贝子、公等,内大臣、大学士、学士、侍卫具入乾清门丹樨内,满汉文武各官,俱集乾清门外举哀。
公主、郡主等,诸王、贝勒妃及八旗二品以上命妇,俱入坤宁宫举哀。
是日,内班侍卫头领飞耀塞,传谕大学士索额图,勒德洪,纳兰明珠曰:“出征王、贝勒及各官为国征讨贼寇,平定地方,效力行间。今令伊等妻服丧服、朕心不忍。其穿孝服、摘耳环、散发、俱著免。”
众臣接旨领命谢恩,各有想法,暂且不说。
二月二十七日,因皇后崩逝,停朝五日,这五日间,不理政事。
是日,陈设大行皇后卤簿于乾清门外。
巳时,殓大行皇后于坤宁宫中正殿,举哀俱如前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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