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面色凝重的说道:“首先,我们必须要明确的知道,稽税缇骑是有罪推定,只要缇骑觉得此人的生活和其纳税不匹配,就会开始稽税流程,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获得线索,大明律法是无罪推定,而稽税院稽税,是有罪推定。”
“说你有罪就有罪。”
有罪推定,就是人性本恶,认定每个人都是潜在的罪犯,不经过审讯、法司的断案,就将其认定为实际犯罪人,而后开始追缉程序,不讲证据、不讲流程、特事特办,有事没事查一查再说。
除非此人能够证明自己无罪,否则就是有罪。
而无罪推定,是办案要有书证物证人证,并且这些证据能够形成完整的证据链,通过法司判决,认定其为罪犯。
除非完整的证据链能够证明此人有罪,否则就是无罪。
大明律当然要看证据,但是稽税衙门不讲那么多的道理。
“最麻烦的就在于,皇权特许。”万士和补充了稽税院稽税的另外一个棘手的地方,皇权特许。
稽税院隶属于南北镇抚司,而这两个镇抚司是皇帝直接管辖的法司,这俩地方的牢房叫做诏狱,皇权特许是帝制之下,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一个话题。
这代表着从制度上来看,只有皇帝能够处置稽税院,虽然在实际执行的过程中,大明皇帝也在稽税院里,加入了各地户部清吏司监察,但稽税院的主体,仍然是缇骑。
这就意味着,稽税院是针插不透,水泼不进的封闭衙门,一定会缺少监察,作奸犯科、贪腐僵化、仗势欺人、中饱私囊都是无法避免的问题。
“党羽。”王崇古深吸了口气说道:“我们发现了稽税院的可怕现状,在编稽税缇骑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在编的人员。”
这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皇帝的威严、对稽税缇骑的严密审查、再加上户部对稽税院的账目审计,一定程度上保证了稽税缇骑的清廉和公正,但每一个稽税的缇骑,都有一大群的党羽。
这些党羽负责打探消息、寻找线索、搜集证据、催收欠税,每一个地方的稽税千户,只靠他自己和他有限的几个幕僚,根本不可能完成稽税,稽税的成本极高,超过三成都分配到了这些党羽身上。
大明游手好闲的游堕之徒,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从势要豪右的打手,转向了缇骑千户的走狗。
这就是当年大明巡检司困局,巡检司的巡检正九品官员,看似人员很少,但是巡检司养了一群赏金弓手,专门负责朝廷颁布的悬赏,以海捕悬赏为生,在国初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山匪,这么做没有问题。
但随着国朝的稳定,山匪减少,这些弓手们,就开始聚啸山林,成为了新的山匪,打家劫舍、强买强卖、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民家,甚至是奸淫妇女,最后朝廷只能减少巡检司,减少悬赏,逼停了巡检司。
稽税院施行十一年以来,正在向着当初巡检司滑落。
王崇古吐了口浊气,继续说道:“万历七年,江苏泰兴县稽税千户程肇手下有一弓手龙镗,因为稽税强入泰兴刘氏家中,刘氏不敢抵抗,缴纳欠税后,龙镗仍然不肯走,将刘氏女拉入偏房奸淫,刘家家主刘有福怒急攻心,杖杀龙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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