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土路,往南边走去。
……
这是东郡荏平县的一个村里,归荏平县的北乡管。
荏平,是天下尚为汉家所有时的本地县名。
自十年前,王莽即真皇帝位,代汉建立新朝以后,出於图谶苻命、厌胜旧汉的缘由,把天下州、郡、县的名字统统改了一遍,这荏平县、东郡也因此各得了新名,分别叫做“功崇”和“治亭”,因而,严格来讲,曹幹等人目下所在的这个地方,现在不应该再说是“东郡荏平县北乡某里”,而该说是“治亭郡功崇县北乡某里”。
只不过曹幹他们这支队伍中的大多数人非是本县土著,又为求条生路,被迫造反以前,多是朴实的农人,足不出本乡,消息闭塞,所以对所谓“东郡”改“治亭”、“荏平”改“功崇”等云云,却是许多并不知晓。
又或即便略知晓的,远的不提,只东郡境内,二三十县,改的都什么名?有的还不止改过一次名,连朝廷官吏也不见得就能全然记住,因民间便多仍以县之旧名来做对地方上的相称。
……
“王莽,王莽。”
村里的壮丁都被裹挟着去打坞堡了,留下的净是老弱妇孺。天冷,外头又打仗,没几个人敢出来,村中冷冷清清的。小路上的尘土被风掀起,枯萎的野草匍匐地上,瑟瑟抖动。偶有挂着鼻涕,脏手赤脚的小孩,怯生生地从曹幹、李顺路过的歪斜篱笆后,偷偷地看他俩。
一边沿路往南走,曹幹一边默念王莽的名字。
他刚与李顺说话时,脸上带着笑,这时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状,实际上却百感交集。
一觉醒来,不知为何,他就到了这个时代。
掐指计算,来到这里已三四个月有余。
先是过了一个多月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狼狈日子,——是真的“衣不蔽体”,他穿越到的那户乡农家庭,总共有两个成员,一个兄长,再有一个就是“他”,两个男人,家里穷得只有一条破破烂烂的袴(裤)子,谁出门谁穿。就这么条烂袴子,竟成了两人男人唯一的体面。
就在曹幹经历过从茫然、到震惊,再到勉强平复情绪、试图适应却怎么也无法适应这赤贫的生活,以至开始怀疑,他会不会被饿死在这里的时候,终於“平地一声雷”,他们本县的豪侠董次仲,竖起了反旗,拉起来了一支造反的队伍。
王莽建立新朝以今,改名运动之外,种种图摹所谓儒家圣制,而实际上脱离现实的政措,层出不穷,早就搞得民不聊生,百姓如处水火,何止黔首小民,便是豪强地主亦无不怨声载道。
於是,董次仲的队伍拉起来后,不断地有人响应往投。
曹幹乡中一个叫高长的轻侠,前因坐“盗铸钱”,被官寺通缉,遂抓住这个机会,潜回乡里,也举起了反旗。
曹幹家的日子早过不下去了,要么饿死,要么造反,他那素来本分厚道的“兄长”一咬牙,干脆也就反了,便带着曹幹及本族、本村的二十来个青壮年男人,投到了高长麾下。
高长拢共聚起了百余人,都是他们本乡的,一则这点人太少,高长嫌干不成大事,二者,高长与董次仲有旧,两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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