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还在,隐居在某处。人人都是宗师门徒,身怀绝技,得一如得千军。还有人说这些人既然得皇室子弟供养,那些王公们落难时,当真他们就袖手旁观?保不齐救走了一两位后代,就等着什么时候东山再起……”
铁慈知道这段往事。那些落难的王公,有的是她的叔祖伯祖,有的是她的伯伯叔叔,总而言之,就是当年比她父皇更有资格当皇帝的那些人,然而他们都死了。
有的是暴毙,有的是常年疾病缠绵病榻,有的是谋反。但具体的原因、事件,都封存在皇史宬中,秘而不宣。
死去的人是失败的人,失败的人不配有历史。
这些事件里自然疑点很多,皇族也未必真的就忘记了他们,最起码铁慈就知道萧家有一支暗军,专门用来防备和搜寻仇家,萧雪崖军权越掌越大,固然是萧家为篡位做准备,同样也是为了有所防备。而萧家此刻权倾朝野,诸臣攀附,几乎没了对手,他们还在戒备警惕什么?
这深山脚下不知名小村,真的是传说中隐世高人的门徒基地吗?那位高人又是谁?
而这山村里,有没有可能还藏着那些皇族,是早已归隐田园,还是二十年如一日蛰伏等待时机?
天渐渐亮了,两人轮流睡了一会,衣服烤干换了衣服,底下那口泉水就是传说中的灵泉,铁慈喝了几口,觉得果然清甜沁凉,喉咙里的烧灼感好了许多,勉强能以气音说话了。眼睛也仔细洗了洗,能睁开一条细缝,铁慈就着泉水照了照自己,忽然想起一首谜语。
圆头细眼睛,临风一身轻。
啊,蝉。
顶着宽叶子扮荷的飞羽,靠着树看着自认为自己是蝉的铁慈,见那人对着泉水看来看去,把眼睛眯缝来眯缝去,大概迷糊的视线里看自己很丑,颇有些愁眉苦脸。
她觉得可乐,忍不住一笑,目光却顺着对方圆润的额头看到飞扬的眉,玉管般笔直的鼻子,唇瓣丰美,沾了泉水便闪着细微的光,让人想起染了夜露的花苞,而这人的肌肤是一种温润的瓷白色,却不显冷,平滑有光,像一整块上好的软玉。
那人蹲在水边,水里便倒映一尊玉像,连波纹都明艳柔和,氤氲地荡漾开去。
飞羽盯着铁慈的唇,好一会儿才转过了眼光。
却又脚步声传来,两人回头,就看见一个老者背着筐子上山来,看样子是砍柴去。看脸有点印象,正是山下小村的人。
两人不自禁有点紧绷,对方却很自然,看见他们便道:“东德子熬了稀饭,正找你们咧,还不赶紧回去,娃娃应该饿了。”
铁慈和飞羽都不是畏缩的人,顺势就应了。飞羽赶紧又去掏了几个鸟蛋,采了些野草,又装了些泉水,抱了孩子下山,村里一切如常,有人点个头,有人不理会,没人对昨晚的事产生反应,也没人质问两人临阵脱逃。
铁慈本有些惭愧,但人家不介意,她倒也不必扭捏。到了东德子家,那夫妇二人还是那神情,不冷不热,却又招呼来吃饭。飞羽一脸坦然将孩子交给东德子媳妇喂奶,自己钻进灶间,过了一会捣鼓出来一个凉菜。是将那些野鸟蛋,恰到好处煮成溏心,只取蛋黄,再拌上野葱和山间采来的几种有异香的调料,入口软嫩鲜美,别说东德子一家,连铁慈都多添了一碗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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