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吧?”
那僧人一时无语。
贺昆仑却喝道:“你是不是现在还掂念着那个曾辱我师门的……”
那僧人突然岔话:“今儿不提这个。”
他眼角一皱,皱出点鱼尾纹来。他的面相当真又不似男又不似女,只见皱纹里刻出一抹深艳。
“难道你没觉得,现在这院里的,不只你我两个?”
那僧人道。
贺昆仑不由一怔。
那和尚忽抬眼望向檐角:“看了半天,你也该出来了吧?”
一片衣影就从梁木上跃出,全不容人看清的,就已跃上了檐角。
有槐树叶遮着,却奴还看不清。只见那和尚的目光死死的盯上那个人,姿态间似乎只有一句话:“是你,果然是你!”
却奴也是这时才认出,那正是云韶厅顶,铜器坊边,他两度见过的那个男子。
好一会儿,才听那和尚放声笑道:“肩胛,一晃几年没见,他们还没杀死你吗?”
肩胛?——好奇怪的名字。
“杀死了。”
檐顶的那人倦倦地答道。
“我现在是烽烟里游回来的不得超生的鬼。”
贺昆仑这时也望向屋瓦上,猛地吸了口气。
他似乎重又变回了那个东市木楼顶上怀抱着一把琵琶的贺昆仑。
他望着屋瓦上的那人,眼角余光扫向他的师弟,嘴里忽苦苦地道:“多少年了?”
“十五年。”
贺昆仑的面色怔忡了下:与这人十七年前初会,于今又已十五年不见,那么沉重的时光一时压服了他的怒意,压得他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猛地一摆手:“这就算是你我师兄弟当年的知音了。”
说罢他扬声一笑:“他这是为了见证咱们师兄弟的落拓而来?”
——一时,他们三人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仿佛睽违已久,却不期天涯重逢的故交知己。酒已歇,茶已残,过去的交情是曾经沸过的水。如今重见,却只一点细火在胸中明灭着,彼此凄凉地知道:那水、是再怎么烧也烧不开了。
月升起,一碗素酒也斟了起来。
那碗酒被一酹于地。
再斟、再酹,直到三过。
最后,那碗被砸碎在地上,露着森然的白茬,像要把过去一道道划破,让已经结痂的过往再割出点新鲜的痛楚来。
——这仪式是僧人善本做的。
他的风度着实令人奇怪,又华严,又妖异。
然后,一个坛子就不停地被从院里传到屋顶,再从屋顶传到月亮门边上。
——三个人,三种心事;一坛酒,一个月亮……江湖,那曾经的翻翻滚滚的江湖;烽烟,那如今已渐宁寂的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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