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食,看来可以用的刀片、护心镜,这样那样的布片,中间甚至还有个绣工精美的小肚兜——宁忌是从一个士兵的身上抢来的,至于对方是从哪里得到,则属于不能细想的范畴。
接过对方递来的粗布随手擦了脸,他指了指曲龙珺床边的一个小皮袋,让她将热水装到里头,揣进怀里——这是十一月里曲龙珺月事来时他到外头特地偷来的一个袋子——曲龙珺一边说着:“我没事的。”一边跪趴在灶边给皮袋里装了水,揣进衣服里,然后也用热水洗了布片,侧到一旁擦拭了自己的脸颊。
分派东西、收起来、继续烧火、做饭……原本冰冷的房间里已渐渐暖和起来,做饭的时候曲龙珺跪坐在床边,因为嫌皮袋碍事将它放在了一旁,宁忌看了,抿着嘴指了指,曲龙珺吐了吐舌头又将它塞进去,火光摇曳,她的脸色倒是渐渐地不难看了。
不久之后,两人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曲龙珺稍作收拾,在火光中穿起针线,拿出宁忌的破衣服来,坐在那儿开始缝补。作为习武之人,宁忌在平日里动作颇大,离开西南半年多以后,又遭逢幼时不曾体验过的大雪,他这才发现自己平日里最费的是衣服,外头的衣衫动不动的旧破个口子,最近这段时间,倒是多亏了曲龙珺一次次的替他处理。
房间外头风雪呼啸,偶尔也会产生这样那样的话题。
“明天便是小年了,下这么大的雪。”曲龙珺缝补着衣服,“他们为什么要在这种天气里打仗啊,冻也冻死了。”
“因为本来就不是为了打仗啊,就是为了死人……”
“……嗯?”
“在西南的时候,华夏军打仗,是为了胜负,女真人打仗也是为了胜负,但也有些时候,粮仓见了底,吃的本就不够了,不管打不打,一千万人也只有五百万人吃的粮食,不管怎么样,总之是要死掉至少五百万人的。与其坐在家里饿死,不如出去打死,死了的莫怨莫尤,活着的至少能有点口粮……以前在西南的时候,军队里有些人说过这个道理,我到了这边,才第一次看到……”
年纪虽只十五,性情也颇为跳脱,但身处华夏军中,接触的都是有见地的高层,许多话语当时不懂,但这一路游历,见到复杂的事情多了,有些道理便一一印证起来。此时的少年靠着炉灶,说起这事,情绪并不见高,却自有一股忧国忧民的气度,与跟真正的小秃驴在一起时的气质大不一样。
“先前在江宁,何文冠冕堂皇,说是要收权,要整肃,实际上又何尝没有这个原因。公平党在江南打砸抢,混了两年,江南水乡,粮仓和各种积蓄都已经见底了,真要是开个大会,把一群傻瓜整肃起来,到了年底,还是要饿死很多人,与其到时候被人骂,不如大家摆明车马干一场,养不活的人打死一堆,他手头上粮食多一些,就能把活下来的精锐都拉进自己这边……原本就是他搞出来的事情,收拾不了,干脆把锅扣在别人头上,让许昭南、时宝丰、周商几个人背锅去死,哼,他太精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爹爹当年也是领兵的将军,却没听他说过这些事情……”
“我爹……”
宁忌随口接下来,此时又稍稍顿了顿,“……我爹……当年在和登,是在宁先生办公室里扫地的。”
“……啊?”曲龙珺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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