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小姑娘抱着她爹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过后便安心在家操持起了家务。
只是这次开局美好,结局却很是狼狈沧桑的亲事,到底是在心中留了道难以跨越的坎,我听得出,她如今的琴音里总是会不自觉多带上两分幽怨。
彼时蔡伯喈早已被董卓以全族人的性命相要挟,强行召去了京中做官,这两年他的官位越升越高,能留在家里的时间也跟着越来越少。
后来初平三年(公元192年),王允、吕奉先等人合谋诛杀了董卓。
蔡伯喈在坐上谈及董太师,想着他过去对他的赏识尊重,下意识地叹息了两句,不料惹怒了王允,被他以“逆贼”为名,下了大狱。
于是蔡邕这一代大才,就这样死在了狱中。
消息传回常留那会,小姑娘正在院中弹琴,我看到她指尖一个用力绷断了那根丝弦,起身时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跪去了地上。
那琴是她爹亲手斫制的焦尾,矮桌上还摆着蔡伯喈当年誊抄出来的琴谱。
但她却再没有阿爹了。
“阿爹……”小姑娘低声呢喃,近乎本能地伸手将我攥进了掌心,她的手掌太过用力,我几乎能感觉到她指尖渐退的温度。
她把我死死按在了胸口,那个离着心脏最近的地方。
我听见她的心跳缓慢而迟滞,像是凝固了的冰川。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董卓残部(主要李傕等人,音“绝”,一说“却”)作乱中原,南匈奴趁机叛乱,文姬为胡人所掳,被迫成了左贤王的姬妾。
十二年间,生下两个儿子。
我是眼看着她面上的神采一日一日地消减下去的。
平心而论,左贤王待她还算不错,除了某些事之外,大抵称得起一句有求必应。
但这并不影响她思念她的大汉,并不影响她恨极了他。
她恨左贤王逼着她远离了她的家乡,恨他害得她来到这她浑然不熟悉的地方。
牧区的风寒霜重,她受不了每年冬天那刀子一样割面的风雪,也受不了被风干了的牛羊粪冲鼻的味道。
住惯了砖墙瓦房的人最怕漂泊,草场上活动的小矮棚也定不下她的心神。
满是腥膻味的肉与奶无时无刻不令她胃中翻滚、几欲作呕;兽皮衣裳披在她的身上,又让她止不住地心惊胆战。
她想她的大汉,想她的常留,想她的阿爹了。
所以……这又要让她如何不恨呢?
她没法不恨。
我贴着她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我清楚,她恨极了匈奴,恨极了左贤王。
哪怕她已与他育有两个儿子。
说到她那两个儿子——
我静静敛下了眉眼,当初,小姑娘刚刚得知自己有了身孕的时候,曾想过要自戕,或是想办法拿掉那个孩子。
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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