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旧疾复发不止,骤然在沙丘病倒,要说他们这群做臣子的,不感觉到其中隐隐的新雨欲来是不可能的。
胡亥是陛下心爱的子嗣,那要派何人去辅佐?
李斯视线黏在了黑匣子上。
安可危也,危可安也,常人只看到了他叱咤风云的光鲜,可怎么也看不到他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胡亥是陛下心爱的子嗣,除了皇帝,最高权力就是丞相。
这里是书房重地,没有别人。
那群换岗侍卫也不知道陛下不在里面。
李斯头皮和脚掌发麻,感到了莫可名状的眩晕和恐惧。
连手怎么伸出来,他都不知晓。
外面响起了一阵阵陛下陛下呼喊的骚动,紧接着就是赵高那尖尖细细的嗓子划破夜空,急召太医的撕扯声,李斯觉得灵魂已经出窍。
手抖得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常言道,试探臣子的意图,再剥夺臣子的权势,主人握着臣子的生杀大权,就像是电闪雷鸣般的猛烈。
恰在这时。
外头的雷电已经透过窗户的缝隙闪了进来,照得李斯半张脸僵硬如肉质的皮革。
「李斯,你书法名列大家,又常在陛下左侧,临摹陛下字迹对你不过小事一桩,何况那是陛下书房,密制羊皮纸,以及玉玺都应有尽有。至于
少了的密纸,只当暴雨冲走了事。假如看到陛下没薨,你那匣子拿出的是你自己的东西,假如陛下薨了,那就是伪造的遗诏。」
李斯跪地嘶哑道:「老夫哪敢啊,若是陛下拟诏时,有人在侧,这谎言岂不是穿帮?」
「遗诏是国头等大事,陛下既拟招为何藏而不宣读,你早已经想通了这一层。」
蒙毅指着他怒斥道,「没想到你李斯为了权利如此不择手段,小皇帝年幼,屡屡祸国之举,你不加规劝,为了你的权利地位,眼睁睁无视,趁现在没有祸及子孙,还不脱下官帽辞官离去,回你的鸟上蔡!」
「斯有罪,天下如今民不聊生,乱象横出,斯辗转反侧,寤寐难眠,实在有罪啊,李斯愧对先帝啊。」
李斯闭上眼睛,摘下官帽,轻轻放着地上,道:「斯,上蔡闾巷布衣也,上幸擢为丞相,封为通侯,子孙皆至尊位重禄者。」
蒙毅见到他降服,握着遗诏迅速迈步出了亭子,就要召集藏匿在蒙府的护卫们将其缉拿。
却没想到。
两声被惊绕掠过的鸟叫啼过,嗖嗖嗖地从四处放出冷箭,蒙毅前胸被射成刺猬。
光是脑袋就中了两箭。
哪怕是仅剩一点活路也被射穿了。
这位兴许能够力挽狂澜的上卿,在大秦新政的雾霾下,口角溢出鲜血轰然砸地。
他怒睁着眸子,想看看大秦最终的归宿,却再也爬不起来。
官帽不可挽回的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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