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知道——我还听说了另一件事呢。”
“什么?”
“就刚刚午时,太平漕帮的大龙头【太平鹧鸪】丘天雨在西池飞镜楼摆下了‘十日宴’,每日三百人,说要连宴十天,以飨漕帮之友。”
“.”
裴液翻着案上的卷子,再次细读张梦远夫妇被劫这一案,这案子其实是瞧不出和太平漕帮有什么关系的,通篇都没有提着四个字。
但就是一种不协调感牵引着他,而随着复读,他也再次看出些不对了——三人的验尸结状写得都很模糊,夫妇二人是一刀割喉,张明琴却是殴打至死,其他细节则全都没有。
死因简单不是问题,可既然死因如此简单,九月十八发的案,怎么张明琴的验尸结状写毕于九月二十三,张梦远夫妇的写毕于九月二十六呢?
仵作这两天忙碌吗?
裴液轻蹙着眉头,这时先生终于拿着书走上了堂前,学子们也渐渐停下议论,纷纷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今日讲的是《春秋》,大儒士李鸣秋身无修为,已年过六旬,面容还是清正,但两鬓白发已然难以遮掩。四门学讲授《春秋》者唯许绰与他,据说其人年轻时便是国子监博士出身,一路做到礼部尚书致仕,却未还乡,又回国子监重新做了讲习。
这位大儒把书放在案上,却没急着打开,正身理了理袖冠,道:“我刚刚听,有学子在议论鲤馆贩人之案。”
学堂中静了一下。
李鸣秋道:“诸君是未来大唐栋梁,国子监修于凤池之下,正意在给学子观摩讨论,也让前辈为后辈做些榜样。”
“而朝堂的风闻就是大唐真实的激流,愿诸君不止以之为谈资,不妨抱有些求真求实之心,今日选下什么榜样,或者就是往后一生的仕途。”
李鸣秋并未对这事本身发表什么看法,缓声说罢,就低头打开了书页:“是非,也是《春秋》一义。”
裴液第一次抬起头来看去,之间满堂学子之中,颇有一些腰脊挺立,若有所思之人。
只是当正式的授课一开,少年不免再次皱起眉头了,《春秋》他更加听不懂,便以鹑首分割开心神,一边记录着课堂所学,一边还是望着这份案卷。
顺序上,也是先有张明琴之结状,再有张梦远夫妇二人,和案情的叙述逻辑有些偏离。
裴液轻轻蹙着眉,如此度过了整节课堂。
夕阳熔金,学堂中一片暖洋,师生执礼之后,李鸣秋走出学堂,而后喧闹再次渐渐生了起来。
一日课业结束的晚间,士子们含笑约着离监后的去处。固然还有人刻苦读书,但更多学子还是更乐于去灯市逛逛集、湖边吹吹风,交游松快一番。
门前同来的五六人就一直坐在附近,如今前面一位士子笑嘻嘻地向后席的案上倚去,抖着两条颇喜气的细长眉毛:“常兄,林兄,昨日那只蛐蛐带来没有?我寻了只威风的,一会儿咱们斗一斗。”
门口相遇的那位林昱贤微微翻个白眼:“学堂上怎么带,先生讲书,蛐蛐在下面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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