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诀练到最后的大隐患,范闲遇到过两次,更准确地说,当他还是个孩童时,费介老师就已经察觉到了他将来必然会遇到的大危险,所以才会给他留下那颗大红药丸。
那颗大红药丸最后是送入了太后的唇中,但是范闲知道这只不过是自己运气好,所以才会在两次真气破限,经脉大损之后活了下来。
他依靠的是海棠朵朵的救命之恩,依靠的是北齐天一道秘不外传的自然功法,在江南,他用天一道的自然真气修补了许久,才治好了经脉上的损伤,直至最后两股姓质完全不同的真气同时修至大成,在体内两个周天各自运行,相辅相依,他才真正的远离了真气暴体的大危险,离开了这个自幼一直伴随着自己的阴影。
然而今天从四顾剑的口里得到证实,要想修下半卷,就必须要任由真气暴体,将体内所有的经脉震成粉碎,范闲一思及此,脸色便变得惨白起来。僵卧床上,难食难语,这种曰子根本不是人过的,而且体内经脉尽碎,人怎么活下来?
“经脉尽碎后还能活下来,那就要看天命。”四顾剑冷漠说道:“庆帝无疑是个运气极好的人。”
即便要死了,四顾剑也不肯承认庆帝乃天命所归之人。
范闲沉默许久,然后摇了摇头:“运气并不能解决问题,我的运气也算不错,第一次经脉受损时,并没有死掉。但我知道,如果经脉尽碎,只可能变成一个废人,而且那种体内无处不在的痛楚,根本不是人能够忍受的。”
“可是庆帝忍了下来,活了下来。”四顾剑微微垂下眼帘,不易察觉地叹息了一声。
范闲陷入了一种痴呆的状态,他这一生有许多梦想或者说理想,不提老婆孩子银子那些世俗的问题,只说这陪伴了他整整第二生的无名功诀,隐隐然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个部分,虽然他一直没有明言,但是心里却是十分渴望着能够把这功诀练到第二卷。
和突破境界成为大宗师无关,纯粹是一种渴望。然而这种渴望却在这个时候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经脉尽碎还能活下来,还要忍受那种非人间的痛楚,强行提聚体内散成星光碎片一般的点点真气,熬过全身僵硬的烦闷,强守心志,重修……范闲忽然想起陈萍萍以及父亲都曾经对自己提过,南庆对大魏进行的第一次北伐,皇帝老子惨败于战清风大帅之上,自己也身受重伤,全身僵硬不能动,险些身死。
看来陛下对于功法的突破,正是在瞬息万变,无比凶险的战场上!
范闲不由叹息了起来,不论他对皇帝老子的感情观感为何,但是思及当年战场上的画面,以及那位中年男子体内曾经经受过的折磨,以及那些奇妙的变化,他依然生起了一股敬佩。
“除了天命,还需要什么呢?”范闲自言自语地问道。
“毅力,非一般的毅力,不然根本不可能挺过那种痛楚,那种生与死之间的煎熬,那种被封闭于黑暗之中,自己与未知挣扎的恐惧。”
四顾剑漠然说着,虽然他没有修行过无名功诀,但是只需要一个意念,他便知道如果要修行下半卷,庆国皇帝曾经经受过怎样的磨练。
“庆帝当年一定很痛苦,非常痛苦……这正是我刚才开心的原因。”不等范闲接话,四顾剑接着沙声笑道:“然而能够抗过这一关的人,所拥有的意志与毅力,我很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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