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山丘上,银色的淡月在云朵里游进游出,映得此间忽明忽暗。荆戈盯着山脚下官道上那辆孤伶伶的马车,半晌后从银色的面具中憋出了一声愤怒的冷哼,黑色材质,坚硬无比的那把枪,就挂在他的战马身旁,然后这匹马的缰绳上却不止他那一双手。
自从庆历七年秋的那场叛乱之后,秦家覆灭。而在皇城万人眼前,生挑秦恒的银面荆戈,也成了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尤其是在这三年里陈萍萍一直刻意地放权培植监察院新生势力,为了将这座院子平稳过渡给范闲,身为范闲亲信的荆戈,自然也接替了监察院五处黑骑统领一职。
先前山脚下那位轮椅上的老人被抱入马车中的那一刹那,荆戈的心里浮起一丝绝望愤怒的情绪,一夹马腹,便准备带着属下黑骑冲下抢人。因为他根本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陈老院长,就这样踏上了回京必死的道路!
当年他在大军营地内备受欺凌,在一次例行演练中惨嚎出手自卫,不料却是生生挑死了秦家长子。自那曰起,他被打入了庆国的死牢,而他留在家乡的家人妻子,都被秦家暗中杀害报复。本来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不料却被陈萍萍暗中救了下来,并且把他安排到了黑骑之中,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遮去自己真实的容颜,为了复仇,为了报恩,一直在黑骑里做到了副统领的位置。
范闲给了他报仇的机会,所以他对范闲极为感恩。然而他更清楚,是陈萍萍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银面荆戈在心里把陈老院长当做再生父母一样看待。
黑骑在山,陈萍萍的轮椅上了马车,他心里涌起一股戾杀之意,便要冲下去,然后被身旁的那个光头冷漠地拉住了缰绳。
荆戈愤怒地回望,那双深若幽冥的眼眸,透过银色面具上的开孔,瞪着那个光头,然而他没有动手,因为这个光头在监察院里的资历比他更深,曾经拥有更重要的地位,这个光头就是范闲当年在监察院大牢里曾经见过的七处前任主办。
“院长说过,你的任务,就是带着这四千名黑骑,护送车队出境,然后务必保证,将这四千名黑骑,一个不剩地全部……交到小范大人的手上。”
光头今天的脸色显得格外苍老和疲惫,他的内心深处何尝不是和荆戈一样,都充满了悲伤与愤怒,然而他是陈萍萍最信任的老臣子,他今天出现在黑骑之中,就是奉了老院长的命令,弹压黑骑有可能发生的搔动。
“你知不知道,院长若是回京,便再也出不来了。”荆戈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字缓缓问道。
“这是院长的意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禀承他老人家的意志而行事。”光头主办面容平静,一步不退。
荆戈怔怔地望着官道,然后看到了陈萍萍在车门处,回望过来的那道凌厉的眼芒,他的身体颤了颤,缓缓举起右手,微握成拳,束缚了手下的儿郎们心中的狂暴情绪。
许久之后,看着那辆黑色的车队在京都守备师三千骑兵精锐的包围或是护送之中,缓缓踏上了归京的道路,荆戈深深地呼吸了一声,慢慢地取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那道可怖的凄惨伤口,许久没有言语。
他向陈萍萍告别,知道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老院长了,一向冷漠无比的荆戈双眼微微湿润起来。
光头主办一直望着那边沉默着,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眼神里却渐渐浮起一丝欢喜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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