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稽佑是个真正的恶人,他给不了。
景元帝看着朱稽佑哭得涕泪纵横,忽然觉得无力,他抬了抬手道:“文远侯平身罢。”然后他再看了苏晋一眼,沉默一下,又道,“苏御史也平身。”
苏晋终于重新站起,她微微一顿,折转身,朝文远侯一揖。
文远侯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脸,然后合袖回了个揖。
在旁人看来,大约会觉得文远侯的回礼只是他为人谦恭所致。
但苏晋知道,这个一品侯爷朝自己回礼,是已认出她了——谢相避世得早,他的儿媳,即苏晋的母亲,景元帝没见过,文远侯与孟老御史却是见过的,他们曾至蜀中探望故友两回。
景元帝护短好杀,苏晋今日既弹劾皇子,便是报了必死的决心。
可行舟至半途,黎明未至,她又如何不拼命为自己寻一条生路?
而这条生路,便是文远侯。
景元帝护的短里,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皇子,更有昔日与自己有袍泽之谊的故人。
他老了,对儿子的护犊之情愈深,对昔日一念之差薄待了的故人亦愈愧疚。
苏晋昨夜让言脩给文远侯带去一句话——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这话表面看没甚么,但昔日谢相致仕归隐,离开京师前,与文远侯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她知道文远侯会来,终于还是等到了。
苏晋默立于殿上,良久,只听景元帝木然道:“既然证据确凿,便由苏御史提议,当如何处置朕这个逆子罢。”
攻心为上,也许只有故人之女憾死,才能令这位老皇帝不再姑息这名承他骨血,又作恶多端的第三子罢。
苏晋道:“是。”然后她转首看向朱稽佑,无悲无喜地道:“臣以为,当撤三殿下藩王封号,召回京师,永生不得再赴山西,此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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