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自暖阁里出来,宫楼外忽然传来辞旧迎新的号角声。
她这才意识到景元二十四年已在这一夜纷扰中过去了,三短一长的角声吹出令人唏嘘的刀兵气,回荡在深宫中,又一岁枯荣。
得到琼花阁殿内,朱南羡问:“柳大人好些了吗?”
苏晋道:“已服了药,但病势太急,一时半刻也无法缓解,只能先将养着。”
朱南羡“嗯”了一声:“明日冬猎,大皇兄还有事务要交代,我先回东宫,丑时一定再过来。”他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沈奚一眼,又道,“如果有事,命人来东宫寻我。”
苏晋应声道好,待朱南羡走了,沈奚这才别过脸看她一眼,他似乎已清醒些了,像是在思量甚么,片刻只道:“我们出去说。”
琼花阁外有一处中庭,这里人迹罕至,连积雪都未曾清扫。
沈奚垂眸看着这满地茫茫的雪,轻声道:“今夜怪我,是我不够冷静。”
他忽然俯下身,自地上捧了一把雪仰头覆于面上,任冰冷刺骨的雪粒子擦过自己的面颊,然后甩了甩头,摇头一身冰霜雪意。
那一双洞悉世事的桃花眼终于重归清明。
沈奚道:“时间紧迫,你我先看局势。”
他走至庭院一角,一边自树梢折了一枝腊梅,一边道:“宫前殿一案至今,十四失势,三王倒台,当日我们所说的可能布局的皇子里还剩四人——四,九,十,十二。”
他半跪于雪地,已梅枝在积雪上写下一个“九”:“首先排除九殿下,因为他是柳昀的人。”
苏晋垂眸沉吟道:“依今夜柳大人遇刺之际,九殿下被授意引三殿下离开来看,他的确为大人所驱使。”
“不止如此。”沈奚道,“朱老九之所以能为柳昀所驱使,是因为柳昀手里早已握有他的把柄。”他那梅枝点向那个“九”字,“这个把柄是他朱裕堂背叛朱十四的实证。”
“我那里有一本私账,朱稽佑自就藩山西,便与朱十四一起大肆敛财,乃至于后来修行宫,卖放工匠,朱裕堂虽与他们一伙,但一直未曾染指这些恶事。直到景元二十三年夏,朱裕堂忽然放开手脚,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所以我猜,一定是当时发生了甚么不可挽回的事。”沈奚抬眸看向苏晋,“你可还记得,景元二十三年,即两年前,发生过甚么?”
苏晋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
景元二十三年暮春,仕子闹事,至初夏,朱景元处死晏子言一批朝臣义士后,草草收场。
沈奚道:“后来发现仕子闹事是被七王的人顺水推舟刻意闹大,然而策划这场闹事的罪魁祸首里,只处置了一个吏部曾凭。”
苏晋道:“当日在奉天殿,陛下最后把曾凭交给了柳大人。”
“是,曾凭是七殿下朱沢微的人。柳昀得了曾凭以后,一定通过种种手段,审出朱老九背叛朱十四投诚七殿下这一事实,令他招供画押,随后拿这份供状去威胁朱老九。九殿下不得已,只好归于柳昀,这个臣子之下。
“这也是为何在曾凭死后,曾友谅数次讨要曾凭生前供状,都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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