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示意她再次斟满了酒。
“近乡情怯,其实我已经在京城附近游离了许久。”十五郎再次一饮而尽,微皱了眉头。
“如今局势已变,太后已深居简出,几乎不再见人。”洛玉瑯趁机插了话,吴越早已不在,附马自然亦已不在。
“我已算化外之人,这种身外之物,世俗之情,不提也罢。”听他这话之后,正在为他斟酒的穆十四娘几乎拿不稳酒壶。
“母亲若是知道了,还不知会如何?”她只得喃喃说道。
十五郎摇头,“我走时,母亲便说过,她的余生,最想在庙中渡过。我原本不太理解,后来明白,心死之人,青灯古卷,才是归途。”
穆十四娘抿了抿唇,穆家主的葬仪上,母亲可不像是看透一切的模样。
“你尚年轻。”洛玉瑯也有些失语,好像说什么,都显得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归来,是想来看看芜阳,如今吴越没了,太后已不理事,她与我亦无后人,恐怕日后,免不了坟茔凋零,一片荒芜。”
十五郎低头拿起酒杯,又是满盏一口饮尽,“可我绕着走了无数圈,竟觉得无颜见她。”
“她很好,一直有人守护,太后于她,爱之极深。”洛玉瑯轻声说道。
“看来,她已无须我。”十五郎话说得奇怪,看来他刚才所说,十有八九为真,他真的一心向道了。
“芜阳若在,必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穆十四娘再也忍不住,年纪轻轻,又满腹才华,为何要这样子搓磨掉。
“我当然会好好地活下去,这样才能永远地守护她。”十五郎目光突然坚定,“我已拜了青竺真人为师,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洛玉瑯眼皮一跳,穆十四娘也下意识地看他,在他几不可闻的示意下,抿着唇,默默斟满了酒。
“没想到,望仕竟有这样的机缘。”洛玉瑯话音未落,十五郎已接了话,“这还多亏姐夫赠予的古卷。”
洛玉瑯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原来追根到底,是他作茧自缚。
“那只不过是我为了开解当时的你,胡诌的罢了。”他轻轻摆手,似乎想摆脱眼前的阴霾。
十五郎却自怀中抽出了那绣纹的古卷,“师父看过之后,说这是几近失传的《道德经》完本。现存的,多有添了杜撰。”
洛玉瑯低垂了眼眸,穆十四娘似懂非懂,“有什么说法吗?”
“世人只知,道是万物的本源,却不知,道从何来。”十五郎娓娓道来,穆十四娘依旧一头雾水,洛玉瑯却抬了头,静静看着十五郎。
“无为而治,物极必反。细究起来,千变万化,无穷尽矣。”穆十四娘越发地听不明白,只能看向了洛玉瑯。
洛玉瑯轻轻朝她笑了笑,“我亦领悟不深。”
“看似春水东流,实则循环往复,若我真的悟透了,说不定能再看到芜阳,改一改她悲苦的运道。”
这下穆十四娘终于听明白了,他所谓的执念,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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