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四,下午。
翰林院。
与其他朝廷衙门大有不同,翰林院里的规矩可要松太多了。
作为清流词臣,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实质性的差事在身,自然也不用一直在此坐班,到了下午时,人更是少了一多半。
哪怕是依旧还在衙门里的,也多半是在饮茶下棋,又或是成群地吟诗作对,品鉴书画文章。
所有人都自得其乐,好不闲适。
但这样悠然的环境却被一声控制不住的低喝所打破。
“你说什么?明日的经筵竟要改在国子监中进行?”
杨慎满脸惊疑与错愕,目光锁定在面前的谷大用脸上,语气很是不善:“简直是胡闹,荒唐!”
这一声叫自然也就吸引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听到此事后,有人凑将过来,也有人在那儿窃窃私语。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吧?”
“应该是吧。以往经筵多是在文渊阁中进行,即便偶尔换个场所,也是选在宫中其他殿阁。”
杨慎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沉了张脸再度补充:“从来就未有过这等先例,我们岂能随意更改!”
“杨翰林,还请慎言啊。”谷大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这乃是皇上定下的主意,你是在说皇上胡闹,在说皇上荒唐么?”
“你……”杨慎剜了对方一眼,到底没与之作无用的争辩,只道:“我看这是你们这些小人奸佞在皇上那儿进了谗言,让他被一时蒙蔽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谷大用深知论吵架自己不是对方之敌,也不作回应,只公事公办道:“咱家这次是来传递旨意的,而不是征求你杨翰林意见的。
“话我已经传到,你只管照旨意办。当然,要是你不肯,咱家也不好勉强,那明日的经筵就只能换其他讲官了。”
说到这儿,他微微扭身,看向了外间,果然就见到不少凑上来看热闹的翰林官员都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来。
翰林难啊,别看很是清贵,但出头的机会可太少了,而且俸禄还低,又没有其他收入。
所以在他们自己看来,清则清矣,这个贵字是根本不存在的。
只有运气好,捞到了能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又或是跟他杨慎一样,有个当阁老的亲爹,那翰林才真叫前途无量。
而现在,似乎机会真就来了。
只要这次能取代了杨慎做了今年最后一场经筵的讲官,那陛下势必会记住自己,说不定就是自己平步青云的开始。
生出这样心思的人实在不少,只有少数几个或与杨慎交好,或老成稳重者,此时忍不住上前劝说:“用修,只是换个地方讲课,其实无关紧要的。可不要因小失大啊。”
杨慎这时也迅速冷静了下来,神情也重归平静,甚至还有了一丝笑:“既然这是陛下的意思,我等身为臣子,自当遵从。”
同时他的心里也是快速飞转,理清了其中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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