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令瞻道:“去年的国库已是卯吃寅粮,今年不能再超支。昨天度支司郎中蔡舒明夜谒臣府邸,先将草拟的今年开支给臣过目,工部要修运河,吏部要涨薪俸,枢密院说北金又要加岁币,仅此三项,开支就要预计突破一千二百万两。而据户部和盐铁司估计,明年的各种税收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万两。”
长宁帝闻言倾身:“那兵部呢?朕的军队靠什么吃饭?”
祁令瞻道:“年前还欠了许多军饷,就算余下三百万全都拿给兵部,也不过杯水车薪。”
长宁帝面生薄怒,“兵部攥在姚丞相手里,他就是这样替朕养兵的?他是一点都不怕激起兵变,朕会拿办他是吗?”
祁令瞻默然,待长宁帝冷静后方说道:“工部吏部的请项尚有商讨的余地,但一味节流不是长策。盐铁转运的税收要看丞相脸色才能收上来,送多送少只是他一句话的事,这才是问题所在。”
“朕知道,朕当然知道……”长宁帝冷声道,“姚鹤守就是要掐住朕的脖子,让朕养不起兵,只能向北金服软。他就是仗着有北金做靠山,拿平康之盟做保命符。”
平康之盟是仁帝时与北金签订的合约,纸面上的条款众所周知,譬如割让燕云十六城、大周驻军退离西州一线、岁给北金岁币三百万两白银及二十万匹布帛、瓷器等贵物。
但平康盟约中还有一条秘密条款,除当时与会的仁帝、姚鹤守及北金王将外鲜有人知。即使是当今长宁帝,也是在仁帝垂危的榻前才知道此事。
彼时仁帝已是痰声将咽,费力仰面对长宁帝说道:
“朕此生有三负,负了忠将、良臣、孝子……亦有三不负,朕不负宗庙,不负黎庶,不负本心……朕的身后名,任由后人评说,朕知你素来孝顺,但莫要为此……大动干戈。”
长宁帝闻言落泪,环跪听训的老臣仆侍亦泣不成声,仁帝嫌他们晦气,都赶出了外殿,只留兀自抹泪的长宁帝,叫他再凑近些。
“但有一事,朕不能平白背负骂名……并非朕信谗用佞,宠信姚相,乃是平康盟约里有未落在纸面上的一条,那北金朝廷说……姚相乃两国交善之功臣,大周不得辄更易丞相,否则将视为大周不臣,金人铁骑将踏平永京……”
长宁帝的眼泪砸在手背上,闻言,霎然面白如纸。
而仁帝说完这件事后,越发进气赶不上出气,只张着手喃喃道:“唯此一罪,朕不能认……唯此一罪,朕不能认……”
仁帝薨,平康之盟的重担压到了长宁帝身上。
有北金做保,姚鹤守此人杀不得、挪不得,还要倚他为贤相,任他祸乱朝纲,做北金的爪牙。
殿中一时默然,往事今情皆如牢笼、似枷锁,沉甸甸压在他身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沉重的,唯有兽炉中的袅袅乳烟,是这宫廷里唯一自由的所在。
殿守进来通禀道:“陛下,姚贵妃听说皇后母家今日入宫探望,备下几分薄礼,遣女官送来坤明宫给诸位女眷。”
“偏她多事,耳报神倒是灵。”长宁帝冷嗤,看了祁令瞻一眼,对殿守道:“送进来吧,搁在外殿,不必入内打搅。”
姚贵妃女官遣人安置好礼物,向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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