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过了十来遍,真算起来,可比谢征大多了。
再说,他们昨晚可都把筹码摆上过明面,互通过有无了,还有什么好对彼此隐瞒的?
或许,其实谢征根本没把他知道的东西全说出来?
毕竟是一问一答的游戏,指不定自己疏忽了哪里,没有问到点子上?
胡思乱想着,傅偏楼愣是一言不发地跟在谢征身后,看对方和坊主商讨完样式和选用的料子,不动如山地压价,把坊主弄到没脾气;付完账牵起他走过长街,还顺手在路边买了两块葱饼当两人的早点垫垫肚子……
距离客栈还有很远的路程,傅偏楼一面深沉地思索着如何套出谢征的话来,一面啃着喷香的葱饼,手指乖乖蜷缩在温热的掌心中。
等又绕过一个拐角,沉默许久的谢征终于对他开口了。
“傅偏楼,”他蹙着眉,似乎很不情愿,但依旧说道,“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好一坏。”
这是要与他坦白了?
傅偏楼精神一振,立刻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好消息是,你长高了一寸。”
谢征面无表情。
“坏消息是……这个月、不,这两个月,你没有零花钱了。”
“……”
傅偏楼想起他方才在成衣坊时狠绝的砍价态度,悟了。
——他们穷了!
“不穷才有鬼吧?”
小土坡上,傅偏楼对李草挨个掰手指:“隔三差五就买一顿肉,以前村里田最多的那家都没这么奢侈地吃过!”
“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说是不能留疤,硬按着我涂药。那么金贵的东西,一用就是小半瓶,这般铺张浪费,他不穷谁穷?”
“今早做衣服也是,里衣,小袄,长褂长袍,甚至裁了羊裘要做披风,还打了皮靴……当布匹不要钱吗?就算他是来福客栈的账房,工钱领得不少,也禁不住这么花啊?”
“我让他省着点,少在不必要的地方花销,他居然叫我少管?是,不是我挣的钱……我都十三岁了,过完年就是十四,别人家十四岁的儿郎早就立身了,他偏什么都不准我干!不然好歹两个人进账,不会这么捉襟见肘……”
说着说着,傅偏楼忽然一愣,狐疑地回去扒拉手指,发现这些基本全用在了自己身上,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讷讷地发了半晌呆。
回头再看李草,小傻子望着他,咯咯地笑,眼神纯粹剔透,仿佛能看穿人的心底。
傅偏楼不自在地舔了舔干涩的唇,怎么搞得好像他在炫耀一样?
等回过神来,土坡上的风吹得傅偏楼有点冷。
他正准备拉着李草离开,却陡然发现,小团子那缝缝补补的布鞋又开了个洞,露出生疮的脚趾,指甲也泛着并不正常的青白色。
傅偏楼顿了顿,望向不谙世事的那双眼,涩然问:“是了……等到冬天,你又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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