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时候,公主照旧练习了走路后跪坐在靠窗的榻上习字。今日伴读们不在,便没有批改并讲解课业这一项。
尽管她年纪小,平常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却并不多,宫女们有更多时间做自己的事。此间宫闱,是不许侍人者有“自我”的。因说什么自己的事,不过是干些不伺候人的闲活罢了。
公主的桌案上摆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无形的冷光穿过透窗送来的寒流,在她神情认真的面颊上投下一抹小小的阴影。她习字时不用柳笔,而是寻常的毛笔,悬着的手腕丝毫不颤,整个人像尊凝固的童俑,如果不是手还在动。
皇上自外入内,两肩经受着房中一阵又一阵的白檀香。她无比熟稔地脱去鞋子坐在公主对面,并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当然公主也没有因为皇上的到来而显示出子民或臣属的尊敬,皇上的分量甚至不如她正在习字的纸,她依然埋头其间,没有给予分神的一瞥。
公主将一张大字写罢,握笔端袖。方夏做针线之余不忘时不时瞧一眼公主,见她将要写完,早已预备好水供她洗手。
公主净了手,方夏识趣地端着盆离开里间,给二人留够说话的地方。
擦手的帕子在公主手下变幻出一个又一个形状,一会儿是可爱的小狗,一会儿又被折成长耳朵的兔子,一会儿变成了花的形状。
皇上看着她乐此不疲地折帕子玩,意识到如果不叫停公主她会一直玩到不想玩为止,这才开口:“今日见到夫子了吗?”
公主点了点头,将帕子搁在一旁不玩了,看向皇上重新点点头。
皇上的眉眼间十分疲惫,在面对公主时没有任何伪饰,又流露出淡淡的温蔼。她耐心地询问:“觉得还好吗?”说完她就意识到这是一句废话,即使公主回答不好她也不能为此而罢免何夫子再换新的夫子来。
好在公主并没有使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她只是不言不语地凝视对方。
皇上明白她这个态度的含义,是没有好也没有不好的意思。从她静谧的目光中,皇上可以联想到世间一切安静的意象。
而皇上今日是带着事情来的,并不能一直与公主相对静坐,因又开口:“何夫子同朕提了件事,与你有关。”
公主默默听着,很乖巧的样子。
皇上忍着在她头上揉一把的冲动,迁就地放慢语速,说起事来:“你平日常使的那支笔在吗?”
公主轻轻颔首。
两厢沉默。皇上还在等待公主将笔呈给她,在短暂地等候中她忽然意识到公主并不是她平日里打交道的老臣。公主聪明,却还年幼,听不懂什么话外之音。
譬如她问公主那支笔在吗,公主会诚实地回答她在,但并不会意识到她问的潜台词是要这支笔,且主动将笔给她。
皇上意识到问题所在后便问:“朕能瞧瞧那支笔吗?”
公主这才解下锦囊,还不是一整个锦囊递给她,而是要什么给什么。皇上要笔,她特意一板一眼地将柳笔拿出来推给皇上。
皇上拿过笔细致地察看,如何夫子所言,这支笔与他们平日用的笔处处不同。她当然早知道公主能识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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