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子时,景寿宫里灯火通明。
太医院里的疡科一向是宫中的偏科,统共也没有几个人,自建院以来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忙过。
从午后医治从东临门抬下来的禁军开始,直到现在,几个医正和医员连口像样的饭都没有吃上。
如今又被周守一叫到景寿宫来帮忙给陆宴尘治伤。看他那伤势,今夜注定要是个不眠之夜了。
几名医正叹了口气,心中不禁感慨天道轮回,如今是要他们把从前划的水通通补上啊。
“先生可有性命之虞?”里间每出来一个医师,叶倾怀便会凑上去问一遍。
没有一个人回答她,都是低着头匆匆而过。
“陛下少安毋躁,陆先生吉人自有天相。”芳华姑姑在旁劝道。
叶倾怀这才停下来来回回的踱步,在正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默了一阵,问道:“李保全呢?”
“李公公在安排内廷布置兰妃的灵堂。”芳华姑姑答道。
叶倾怀神色一顿,道:“在怡春宫中吗?”
芳华姑姑点了点头,神色沉重。
这时候,周守一从里间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巾在擦手。
叶倾怀立即站了起来,问道:“周爷爷,怎么样了?”
周守一擦完了手,抬起头先打量了一下叶倾怀的左肩,她回来的时候肩上的伤口有些开裂,周守一要给她重新缝针,她不肯,执意要他先看陆宴尘,如今肩上包裹的绷带上渗出了一片巴掌大的浅色血迹来。
“到里边去。”周守一不由分说推着她往另一间里屋走去。
见周守一这样,叶倾怀倒放下些心来。若是陆宴尘有性命之忧,他不会是这副神态。
“姑姑,劳烦吩咐小厨房煮点米粥,煮烂一点。”
芳华姑姑应声而去。叶倾怀在里屋坐了下来,脱下了披在身上的披风,露出了包扎好的伤口。
“陆先生身上大多是淤青和鞭伤,尤其是胸口的鞭伤,是用带倒钩的鞭子打的,伤得严重又耽搁了时间,有疮疡的危险。另外刀伤也有几处,但是伤口都很浅,已经处理了,应无大碍。”周守一一边给叶倾怀重新处理着伤口,一边对她汇报着。
叶倾怀疼得嘶了一声,然后诧异道:“刀伤很浅?”
“是的,手臂和腿上有几处刀伤,但是都只伤在皮上,他年纪轻,身子底子好,上了药过几天应当就能好。”
说完,他一只手托着一张涂满了绿色药膏的膏药,对叶倾怀道:“忍着点。”
叶倾怀刚一点头,他便将药膏整个盖在了她的伤口上。
一阵密密麻麻的针刺感布满了肩头,又麻又痛,叶倾怀额上登时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过了一会儿,那种针刺感才消退了,肩上传来了丝丝凉意,舒服了许多。
周守一帮她穿上了中衣和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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