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薄瑾屹摸到一手冰冷的泪。
梦境内容在醒来的那刻骤然消退,边边角角像是被大火焚尽,只余灰烬。
但悲伤仍然残留,那股锐痛生生逼得他吐出一口血,耳畔嗡鸣,眼前一团漆黑。
他在座椅上慢慢蜷缩起来,捂着心口,悲鸣着,想要摒除这阵痛楚,然而无济于事。
他记得她坠落时的眼神,与监狱里的她眼神交织在一起。
这只是个梦,薄瑾屹却知道这是事实。
他所谓的放归、谋算,失败了。
他没救下她。
她死了,被他害死,迫于他的伤害,无力承受,选择了自尽。
两辈子,她都没能善终。
没等到达黎希岛,直升机上,薄瑾屹就举起了枪。
鲜血迸溅,染红了玻璃、座椅……
薄瑾屹饮弹自尽后的第三年,有人从稚宁坠海溺亡的那片高崖一跃而下。
是池昼,解决完赵家的池昼。
这天刚好是除夕,处理完母亲的后事,给妹妹送去最后一束鲜花,池昼开车来了这。
一路上漫无目的,内心受到某种牵引,到了崖畔突然停车。
坠入深海那刻,口鼻耳孔里灌满了海水,也许是死前出现了幻觉,他听到一道轻灵的喊声。
撒娇一般,“池昼,教教我嘛……教我怎么活下去好不好?”
是谁?
谁在叫他?
软软亲近的语调,从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
另一个世界,有着相同疑问的还有稚宁,断断续续的,耳边总有人在吵。
“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稚宁……”
“给不给他机会……”
话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忽远忽近,稚宁听不清,有时她听清了,可大脑如同被封印糊死,总也迈不出向下解析的步伐。
谁在说话?
给谁机会?
稚宁醒来时,距离婚礼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深冬已然过去,暖春到来,万物生发。
午后的阳光照耀着窗户,带暖的风吹动纱帘,丝丝缕缕光线得到机会,在纤长卷翘的睫毛下撒下暗影。
沉睡中的稚宁听到了声猫叫,手指随即动了动。
睁开眼睛,稚宁看到了一双漂亮的笑眼,瞳仁是深色的,一湾风平浪静的湖水似的,注视着她,盛满温柔。
微笑唇勾着,他说:“醒了。”
嗓音也那般轻缓,清风过耳。
没有浓烈的喜悦,好似笃定她一定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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