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籽,陷进柔软地毯里去。
她远比这场黄昏美丽,像真正的表演艺术家,时刻准备亮相的紧绷,但外人只看得见她身量纤瘦,弱不禁风的样子,看不见她长期滑冰训练下扭曲变形的足弓和脚踝,像是强行被安在关节上的洋娃娃身体部件。
没那个身体天赋,早就到了能力的上限,偏偏还学蒋愿去冰场摔打,不计较付出的痛与得到的是否匹配,傻子。
辛檀合上了琴盖,“出去。”
他明明吩咐过,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陈望月恍若未闻,脚步轻快地占据琴凳边缘的空间,鼻梁到下颌,被阳光酝酿过的侧脸动人得要命。
“哥哥,你弹得真好,再弹一遍《秋日》好不好?我想听。”
理所当然地,把他当车载电台里的点歌频道。
陈望月从不会为他的冷待而灰心丧气,得不到辛檀的回应,她索性去翻琴谱,哗啦啦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琴盖的反光里,她和他的影子纠缠在一起。
时光像玻璃板的两面,翻过去,让他们从隔绝到亲近。
当她把喜欢你的谎话重复一千遍,当辛檀终于愿意相信,她对他有那么一点痴心的时候,她又亲手打碎了他的信心。
从小到大,辛檀没有输过任何一场比赛,成绩门门都是a+,永远做同龄人里那个被用来憧憬和比对的标杆,人人都以为他是顺风顺水的命运宠儿,可他知道无能为力是怎样一种滋味,在亲口听到她向辛重云讨要成功追到自己的奖励之后。
他像一息尚存的逃兵,一个人飞去了歌诺。
上课,打球,听讲座,完成小组作业,聆听家族办公室的汇报,用繁忙的日程表去对抗戒断反应。
他平稳地,毫无破绽地度过每一个白天,又在黑夜里陷入失眠,反刍她的每个笑容。
他请来心理医生,遵从医嘱,每天定时定量服药,做足够多的户外运动,参加足够多的社交聚会,这给了外界某种错误的信号,消息传回国内,好几位世叔明里暗里为他介绍合适的小姐,暗示可以从中挑选未来的联姻对象,他一一打发掉,独自与那些思念的情绪对抗,终于也取得一点点效果,不依靠安眠药也能进入梦乡。
他以为在这场对抗赛中,他大获全胜。
直到某天,一个同学指着平板上的体育新闻对他说,你们卡纳第一位花样滑冰世界冠军,和你一个学校的,你认识吗?
他看过去,只一眼,就叫他知道什么是逃无可逃。
忘却陈望月的种种努力,像西西弗斯的巨石,在到达山顶时滚落归零,他小心翼翼回避与她有关的一切,可只是一个与蒋愿拥抱的剪影,就叫他溃不成军。
连续一个礼拜,安眠药也失效的夜晚之后,他坐飞机回国。
他想要再见她一面。
他在某个商超的生活用品区,隔着一排排的货架,看她和蒋愿说说笑笑,把一大堆她们平时严格控制摄入量的零食扔进购物车,很多次她似有所觉,朝他的方向投来视线,他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借着满架沐浴露和洗发水藏匿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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