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情有些无措,搓着自己的衬衫纽扣,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手指忽然定住,眼睛重新亮起来,“您今晚有空吗,我带您去逛一逛好不好?就算不能留在这里,至少再待几天,看一看风景,尝一尝美食……”
她像个蹩脚的推销员,试图拉拢流失的客户,用力讲话时眼睛忽闪忽闪的,呼吸扑在人的脸上,起先陆兰庭以为她的瞳孔是纯黑色,但靠得很近才发现不是,那更接近于凝固的紫黑色。
像一种熟悉感在涌动,心脏随之流出新鲜的血液,淌过四肢百骸,指尖都微微发麻。
在信息繁杂的脑海中,陆兰庭捕捉到了熟悉感的来源。
他见过这种颜色。
20岁那年,他拿到飞行执照,驾驶直升机穿越大洲之间的死亡海峡,那里终年风暴肆虐,巨浪滔天,历史上曾经让无数探险家的船只颠覆,而他和海鸥一起,掠过这条致命走廊的悬崖峭壁,漂浮冰山。在日暮时分,在夜晚的巨口吞噬掉海洋之前,天空呈现出了一种静止的紫黑,正如此刻。
也许自然的调色盘,正是从她的眼睛中取色。
那时他没有拒绝死亡海峡,现在也同样没有拒绝她的借口,何况他已经让她失望了一次。
“我有空,但……”他看向陈逐源,语句迟疑。
陈逐源只是无奈一笑。他太清楚女儿是怎样的个性,热衷一切华丽的东西,眼影要抹亮闪闪的珠光,指甲要一颗一颗贴满钻球,朋友也要交除她之外最漂亮的——他曾经也苦恼过万一女儿交男朋友该如何是好,后来发现是多虑,她的兴趣来得快消得更快,她很容易因为外表对一个人心生好感,但这种喜欢与男女之爱无关。
应该说,陈望月对于建立一段完整确实的亲密关系毫无兴趣,她曾经连着一整个礼拜把帅气的橄榄球后卫领回家里,又在那男孩当众告白后收回热情,交往新的朋友。
后来那身高近两卡米的男孩哭着问陈逐源,叔叔,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望月不理我了?他也只好耐心地解释,孩子,别太放在心上,你不是第一个了。
至于干预女儿交友这种事,陈逐源是不会做的,他给陈望月无微不至的爱护和充分的自由,因为知道她不怕受伤,也从不让自己受伤。
陆兰庭足够英俊,足够把陈望月过去领到家里的所有男孩都比成残次品,他知道这是女儿视觉动物的本能再度发作,她永远渴求着他人的注视,尤其是来自漂亮事物的,如果陆兰庭成为她逛街时的随行装饰,她的虚荣心无疑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做父亲的,总是在能力范围内满足孩子的一切要求,何况区议员为陆兰庭的人格做过担保,这位出身于南部大城市,盟校毕业的年轻人,有罕见的谈吐教养,风姿卓越,即使在首都也不愁谋求不到一份体面工作,却愿意来艰苦的北部寻求挑战,陈逐源对他有相当的欣赏。
一并花销由我负责,您就当帮我带一晚上孩子吧。陈逐源笑着在陈望月去取她的小挎包时,这样拜托陆兰庭。这孩子很懂事,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从市郊的工厂坐电车到市中心,傍晚五点半的这班,窄小的车厢过道里挤满了晚间归家的人,陈望月努力张望,也没有寻到一个可以同时插.入两个人的缝隙,她叹了口气,把本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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