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雪则是逆流直上的异端。
放弃云京的锦绣前程,投身边关护宁军中从一个将士做起,他与老师张敬的期盼背道而驰,十四岁,一个人,风雨兼程。
“好在嫂嫂并未阻止我,孟相公亦劝说老师放走了我,我亦从未后悔当初的选择,唯独对老师,心有歉疚。”
徐鹤雪谈及往事,他的神情似乎也生动了一分,“所以倪素,你不要因为不能收拣我的东西而难过,哪怕是我的尸骨,其实也都不重要,乡野亦有冻死骨,疆场尸骸相撑拒,他们从无人收殓,我在其中,亦不可怜。”
他言辞冷静,但想起昨夜她在马背上睡去却依旧紧紧揽着他的断枪,他难以形容自己心头是怎样的感触,禁不住又说:“但你让我觉得很高兴。”
因为她想要为他收殓。
也因为他得到了她的信任。
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一直都很想让你高兴。”
她的声音落来。
徐鹤雪轻抬眼睛,她裹在厚实的棉被里,只露出来半张脸,那双眼睛清亮而动人,他一言不发,沉静的眉眼粼波微动。
“还不困吗?”
他说。
倪素摇头,“我们再说一会儿话。”
徐鹤雪双手放在膝上,不动声色地抚按,以缓解剧痛,他面上依旧神情冷寂,却问:“还想听什么?”
烛焰荜拨的声音响了几下,倪素索性将被子掀开一些,露出整张脸,往床沿近了些,“你公主嫂嫂一定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是,兄长年长我十二岁,嫂嫂亦如是,兄长事忙时,便是她帮母亲管束我,也是她亲自将我送去老师门下。”
今夜月色太浓,雍州的窗纸很厚,但即便是如此,月华亦有淡薄的颜色落入棂窗,徐鹤雪想起云京那夜,他与眼前这个姑娘从檐上落下去,倒在不知谁的院子里,他虽看不见,却嗅闻得到一片月季的香味。
嫂嫂喜爱月季,兄长便在公主府中亲自侍弄了许多月季,徐鹤雪自小嗅闻惯了那种味道,至今也没有忘记。
“难怪。”
倪素终于知道他这样一个人,生前受刑蒙冤,死后无人祭奠,为何还能秉持光明的一颗心,与她说,他在世间的浮尸饿殍中,并不可怜。
他在母亲周妗与嫂嫂文端公主的教养下长大,所以他从不曾轻视女子的志向,更不曾轻视女子的性命,即便是得罪雍州氏族,他亦敢以强硬手段破除此地针对女子的恶劣风俗。
人世如洪流,而他从不惧逆流,弃笔,提剑,从锦绣云京到血腥疆场,他是文士中的君子,君子中的勇士。
知行一致,光明之至。
倪素的手从被中偷偷地钻出,捏住他的袖子边,“那你生前在边关,若不打仗的时候,你都会做些什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这样抓着他。
徐鹤雪神情平淡,但似乎是在认真地回想,隔了一会儿,才说,“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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