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后衙宴乐,苏泽倒是不担心会遇到他。
这就是北魏的现状,寒门子弟和边塞军官欲求一职位而不得,身居高位的豪门子弟却挑三拣四,对浊职不屑一顾,官职也不过是他们晋升的跳板,镀金一下就很快离开,甚至有的官员连官署都没去过一次就被升迁。
负责甲胄保管工作的是臧署令,苏泽首先交还了兵符,接着又给旁边的小吏塞上一串太和五铢。
这叫做“解甲钱”,北魏有重铠骑兵,羽林军虽然日常戍守都穿轻甲,但是轻甲也不是自己能够脱下来的,必须要有人协助解甲。
解甲需要给“解甲钱”,穿甲也需要给“穿甲钱”,如果是不给的话,下次执勤就会领到一身不合身的甲胄,又或者是解甲之后发现甲胄上的“损伤”,需要苏泽自费赔偿。
这也是羽林军士卒都不愿意戍值的原因,明明是守卫皇宫还要自己掏钱打点,禁军内部早就形成了一整套全方面的盘剥体系,普通士卒拿到的军饷,如果不搞一些灰色收入根本没办法糊口。
负责登记的臧署令手持刀笔在竹简上书写着,他们是官员,自然不用和小吏一样伸手要钱,今日收到的钱也会被小吏们恭恭敬敬的塞进自己口袋里。
交还甲胄,离开了亭台林立的宫城,踏足在洛阳繁华的路上,宫禁里那种压抑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相比之下,还是洛阳的市井气息更让苏泽感觉到舒服,他继续向建阳里走去,不一会儿又来到四夷馆前。
四夷馆依然守卫森严,苏泽想到陈留公主所说的蠕蠕王阿那圭想要求娶北魏宗室女的时候,一丝不舒服的情绪涌上心头。
蠕蠕就是柔然,蠕蠕是北魏几位先君对柔然人的蔑称,蠕蠕就是虫豸的意思。
在北魏刚建立的时候,自己就是崛起于代北的游牧民族,那时候北魏对草原都是压倒性的大胜,每次都能缴获大量的牲畜人口,那时候柔然人都被北魏压着打。
孝文帝迁都洛阳之处,依靠留在平城的六镇边军,也能够将柔然人打得不敢南下牧马,那时候为了防止六镇军将拿柔然人头刷军功,柔然人都北迁很远,不敢在六镇附近放牧。
短短二十年,北魏朝堂不仅仅失去了对草原的控制,也失去了对六镇的控制。
近些年柔然人不断南下掠夺,六镇告急文书发了一封又一封,但是北魏朝堂每次都是坚持守住,根本没有出过兵。
居住在四夷馆中的这位蠕蠕王阿那圭,其实是在柔然人内部的政治斗争失败,带领亲信逃到北魏的。
草原斗争的失败者,却被北魏朝堂当成了宝,当做是能够介入到柔然事务的契机,而阿那圭从逃到洛阳的惴惴不安,到如今的飞扬跋扈,甚至还求娶宗室女,要求北魏出兵帮助他夺回可汗之位。
看着四夷馆外跋扈的柔然人,苏泽摇摇头,衰落的王朝都是千篇一律,各种问题都在王朝末期集中爆发。
走过四通桥,苏泽再次绕进了四通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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