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坐回榻上,“朝士呢?——我晓得这班人的,一向坐观成败,虽然不满杨骏,可是,会愿意直接措手吗?”
何苍天不由佩服——“坐观成败”四字,十分精辟。
“回殿下,其一,他们‘坐观成败’,便是咱们赚了——事起之时,杨骏就算壮起胆子抗旨,朝堂之上,也无人听他招呼。”
“嗯!”
“其二,事定之后,也需朝士之有闻望者出来参政——绝不能把中枢整个儿的交给宗室!”
皇后不禁动容,“不错!”
顿一顿,“‘有闻望者’甚众,你以为,咱们该找谁呀?”
“回殿下,一卫瓘,一张华,不做第三人想了。”
皇后想都不想,“那就张华!”
“杨骏虽去,中枢的格局,一定政出多门——还远未到二圣乾坤独断之时;以张华的脾性,这般混沌的局面,未必愿意出头的。”
何苍天别出心裁,“乾纲独断”改成“乾坤独断”,本来必定为皇后所乐闻的,但她的眉头反皱了起来:
“你说‘不做第三人想’——张华既不肯‘出头’,这个‘参政’的,就只能是卫瓘喽?”
“是——诚如圣鉴。”
皇后大怒,一拍榻面,“你!”
气氛立即尴尬了。
贾谧赶紧,“阿后!阿后!”
随即转向何苍天,“云鹤,你博闻强记,不过,有一件事,或许不大清楚?这个,今上待位东宫,论及婚姻,呃,呃……”
甚难措辞,“呃”了两声,卡住了。
“此何等事,小人虽不敏,怎敢不知?”
转向皇后,“殿下,正因为有这段往事,才不能不用卫瓘!”
皇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为何?”
“权戚虽去,乾坤未定!不能不示天下以至公!——任用卫瓘,就是最好的‘示天下以至公’!”
皇后不说话。
“小人晓得,卫瓘当年有‘此座可惜’等暧昧语,但,何足介圣怀?当年,不解圣质者甚伙,如和峤者亦有‘恐不了陛下家事’及‘圣质如初’等语,殿下正位中宫,不也一笑置之?”
这里有两段古。
先说和峤。
和峤,武帝朝重臣,尝言于武帝曰:“皇太子有淳古之风,而末世多伪,恐不了陛下家事。”
这个话,当爹的自然不爱听——什么“淳古之风”?不就是说我儿子笨嘛!
后来,得个空儿,司马炎对身边包括和峤在内的几位重臣说:“近来,太子入朝,俺瞅着他已颇有长进,卿等可俱诣之,与之谈谈说说,粗及当世之事。“
大伙儿都晓得陛下啥意思,打东宫回来,别的重臣,皆顺圣意,“并称太子明识雅度,诚如明诏”,唯有和峤:“圣质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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