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清晨,天蒙蒙亮,带着雾气,从胡同里向外望去只得白茫茫朦胧的一片,看不真切。
天气越发的热了。灰墙黑瓦的四合院里照理说该是不热的,却又闷得人有些透不过气。白芸生早早的就醒了,她立在院子的枣树荫下,抬手解开了淡蓝色滚边薄绸旗袍领口处的一粒盘扣,来回的走动着,只见那旗袍下摆精心绣的一枝清雅的梨花影影绰绰,宛如活了一般灵动起来。
“小姐,又起得这样早?”刘嬷嬷从一旁的侧屋拎着菜篮子,睡眼惺忪的问道。
白芸生见着嬷嬷似乎是要出门去买菜,于是笑道:“嬷嬷,我同你一块儿出门去买菜吧!”她已经在这院子里呆了许久,今日实在觉得胸中憋闷,尤其想出门走走。
刘嬷嬷听完这话却打起了精神来,忙道:“小姐,眼下外边儿不太平。工人学生们到处搞运动发传单,我一个老婆子倒不引人注意,我怕小姐出去会……”
白芸生明白老人家的担心,她经历过上次学校的事之后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只好嘱咐道:
“那嬷嬷一个人路上小心,若是碰着有游行的队伍记得绕路走。我眼下左右也休学了,吃饭倒是不急的,嬷嬷晚些回来也不碍事,一定要注意安全。”
刘嬷嬷点点头,接着下巴朝着厨房方向抬了抬,和蔼笑道:“小姐莫不要忘了锅里温着的粥还有鸡蛋,这早餐一定得吃,若不然嬷嬷要是真的回来晚了,小姐可得饿上一阵咯!”
白芸生点点头,应声:“我记下了,嬷嬷我送你出去。”
她拢了拢脸颊边的短发,悉数别到了耳后,那张明艳得犹如美人图的小脸上又恢复了从前淡淡的樱粉,细看之下竟比长发时又添了一分别致的韵味。
雾气渐渐散了,胡同里年头久远的青石板路慢慢显现出了长长的一道轮廓,曲曲折折宛如一条在大江之上摇曳的吊桥。老人家走在上面,背已经微微佝偻下去,步履蹒跚。她的心猛地一疼,人生越发的飘摇,就如这条还未散尽余雾的小胡同,久久望不见尽头。
早已不知归期,何处能为家。
她的眼里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东西,似是寂寞,却又比寂寞更加寂寞。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落寞。
她站在胡同里久久都无法转身,脑子里浮起了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来。晨风清扬,吹动着她如墨的发,身后一阵浓烈的阳刚气息步步向她逼近,她的脸色瞬间雪白,脑子中的画面却定格在了一张狂放不羁、英挺逼人的脸上。
此刻,是不同于那人温暖的怀抱,而是一把冷冰冰的枪杆子轻轻地戳在她的腰上。身后那个高大的男人渐渐贴近她纤瘦笔挺的背,他俯身低头靠近她的脖颈处,一股带着寒意的声音透过微微起伏的气息在她耳畔响起:
“小姐,救我。”
白芸生恍然回头,却只见一位高大的男人直直的向她倒来。她惊慌失措的去推他,抬手一触却是熟悉的温热黏腻之感。
“你……中枪了?!”她惊呼。
“嗯……”
挂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却不理会她的惊慌,只靠着仅剩的意志力强撑着,拖着她往身旁的四合院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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