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炊烟处处的早饭时间,一条消息就传遍了定远县城各处,营海司下令,巳时整,人在定海的明州各级官员务必赶往营海使府邸,开会。
开会?
这倒是个很容易从字面理解又让人陌生的新词。
不过,想想昨日码头那一场下马威,没人敢轻视,一些存着讨好心思的官员还早早就赶了过去。
明州知府陶黔没有赶早,也没有迟到,掐着时辰踏入朱塬所在的定远县城西大宅。
进门恰好碰到定海知县薛戍。
提前赶到定海,陶黔也听说了薛戍最近做的一些事,眼看这位因为定海被定为下县而只有从七品的同僚绷着脸一副打算慷慨赴义的模样,他只是依礼拱手招呼,没说甚么。
倒是想起之前左相让人送来的那封信,以及关键的口信:陛下为佞人所惑,思乡宜谨慎应对。
陶黔,字思乡。
陶黔祖父从西南辗转迁到江浙,定居金陵。
红巾占应天后,连续几次参加元朝科举都一无所获的陶黔投了朱元璋,凭借自身学问和这些年的小心谨慎,去年年底被派来担任当下这正四品的明州知府。
能拿到这个职缺,离不了左相的极力推荐。
照理说,左相有所暗示,他也应该尽心依从。然而,想想金陵城传来的那些消息,当今为了那少年,一口气砍了六十二颗人头……再想想昨天那把朴刀,和圣旨里那一连串的‘给俺砍了’,陶黔不想成为第六十三个。
好在,这位从天而降的营海使把衙署选在了定海,陶黔打算应付几天,就返回府城。
对于这一整件事,他的想法是,不配合,也不阻挠,保持个中庸之道。
这算对左相和那人都有个交代。
因此,对于薛戍的动作,那怕是对方的直属上官,他这几日也当做没看到。
被两位穿着仆役青衣却气质精悍的家丁一路带到外院最里的一处院落,除了正堂两侧顶盔掼甲如标枪般挺立的卫兵,还有不少书吏来来往往。
从外向内看,大厅正堂已挤满了人,场面显得忙碌却又安静。
因为没人说话。
陶黔被这气氛影响,暂停了下脚步,抬眼看向面前阔气正堂上挂的匾额。
明远堂。
含义很明显,明州,定远,以及,‘明远’二字本身,又有不错的寓意。
陶黔知道这座大宅的前主,依附方家的一位豪商,当下与方国珍诸多下属一样,全家都被发配去了濠州,田产资财全部充公。
短暂停顿,见一同进来的薛戍礼貌地同样停步等待,还目光疑惑地看过来,陶黔做了个请的手势,先迈步进入正堂。
非常宽敞的一间大堂。
东西五丈,南北纵深有两丈多,大堂左右两排能够宽松摆下六张太师椅。
大堂内,根据官品高低,有站有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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