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
我说:就叫梅村吧。
她说:梅花。先生,你耳朵有问题?
我说:梅村。
说着,我从兜里掏出一叠百元票,一张一张地往桌上放,放到第五张时,她看了我一眼,说:好。梅村就梅村。这名儿不好,晦气。
我叫道:梅村。——叫她“梅村”,其实,我心里并不舒服。
她说:哥哥,叫我呢?
我又叫了一声:梅村。
她大声应着,说:哎!哥哥,好哥哥,我是梅村。我就是梅村。
一时,我心里百感交集……脱口说:你整过容吧?
她一惊,说:你怎么知道?
我默默地望着她,我总觉得她的五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我,只是一种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可突然间,她的声音低下来了,她说:哥哥,你别嫌弃我,我命不好。
我问:怎么不好了?
她说:小时候,月子娃娃的时候,我才一个多月大,娘下地干活了。屋棚上掉下一只老鼠,老鼠把我的鼻子尖给啃了……后来,又过了两个月,娘又出门了,在院子里铺了张席,我在席上躺着。你猜,猪,我们家的猪,从圈里蹿出来,又把我的耳朵给咬了……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我很惊讶,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遭遇?凭什么,连老鼠都欺负她?还有猪,猪也欺她……一个人两次遇难,如果不是命运,那又是什么?
她说:我从小发奋读书,就想着有一天挣了钱,可以整整容。我九岁时,发烧后鼻子淌水,娘把我送到了县里的医院,听县医院的大夫说,鼻子、耳朵都可以做整容手术,只有北京可以做。从此,我记下了……我大学毕业出来做这个,也是为了整容。不瞒你,我已经整过三次了。还要再做三次。医生说,再做三次,就可以做出一个最美的脸……人不能没有脸吧?
于是,整个晚上,我都跟“梅村”在一起……
“梅村”说:哥哥,咱这儿有洋酒,法国的,一千六一瓶,你要么?“梅村”说:哥哥,我渴了,上一果盘吧?这个便宜,八十。要不,来盒“牵手”,纯果汁,飞机上才卖的,一百六。“梅村”说:哥哥,要不来啤的,“青岛”还是“嘉士伯”,要不,“蓝带”?“梅村”说:哥哥,你怎么老坐着,不跳舞呢?起来,跳一个。跳一曲翻一个红牌(五十)。我知道哥哥是大老板,不差这点钱……“梅村”说:哥哥,你不唱也不跳,这么老坐着,啥意思嘛?起来,起来嘛哥哥……哥哥,是要我出台么?我可是大学生,一般不出台,出台就贵了。
我真是欲哭无泪。此“梅村”非彼梅村,我不再叫她梅村了。她不是梅村……她只是一个为整容而拼命挣钱的女孩。可她不是坏人。
也许是包房装修的缘故,也许是在她大力推销下我喝了两罐啤酒的缘故,我坐在包房的沙发上,只觉得头有些晕,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塑料的气味。包间是新装修的,墙纸是塑料的,茶桌是塑料的,沙发布是塑料(纤维丝)的,吊灯是塑料的,电视机是塑料的……那味道漫散在空气里,很难闻。这是一个塑料化的时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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